心思深沉的少年,发现了齐皇后对他的父亲下毒,却暗不做声,一边助力一边等待他父亲的死亡。
芳菲知道他的心思,知道他的所作所为。而他也知道,那个少女并不像她表现的刁蛮任性,谈笑之间就能顺手帮他抹平留下的瑕疵祸患。
如果有人当明君,有人做佞臣坏蛋,那个明君一定是他。
坏蛋嘛。他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目光幽深。
这一夜,衡王府失火,窜天的火焰将屋檐横梁烧穿,浓烟弥漫中,衡王府轰隆隆崩塌几座房舍,其中衡王的听雨阁烧得最厉害。
一具具尸体被从废墟中抬出,黢黑烧焦的尸体中找不到一具与衡王身份相符的。
胆小的从王被吓得魂不守舍。
皇宫内,数百名武功高强的守卫把他的寝宫围得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他依旧辗转反侧,一整夜一整夜的睡不着。
不仅衡王跑了,芳菲和襄贵妃也溜得无影无踪。
朝堂上逐渐有大臣对他不满,他们非要调查出衡王府失火的真相,以沈太尉为首的文臣频频施压,逼着他不得不将登基日期一再放缓。
天时地利人和,都被毁于一旦。
芳菲和襄贵妃住到了田间农舍里。
娇贵的小公主挽起衣袖,亲力亲为的服侍亲娘,她小心翼翼的问,“娘亲,你的人生可有什么遗憾?”
萧姮缓缓转头看向她,麻木的眼神中露出一点清亮,她喃喃道:“回家,我想回家。”
二十年不见,远在百代的亲人故友不知是死是活,她的母亲应已白发苍苍,垂垂老矣,她少年时的爱人,遁入空门,此生再难相见。
百代还是那个百代,可她的家还在吗?
芳菲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慰,“娘亲且再等等,我一定帮你了却心愿。”
萧姮过了很久才回过神,她茫然又疑惑的看着芳菲,许久才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样?”
都说知子莫若母,她却一点也看不懂自己的一双儿女了。
“娘亲,你不高兴吗?”
芳菲看着窗外摇曳的竹枝,一阵风吹来,吹得竹叶飒飒作响。
她老气横秋的叹息道:“我也想做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孩子啊,可有什么办法,谁让父亲做那么多缺德事,他臭名昭着不要紧,可不能连累哥哥才高八斗却无处施展吧?”
“我竟不知,你们这么恨他,厌他。”萧姮苦笑一声,“那我呢?在你们眼里,我又是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还是为了你们委曲求全甘愿俯首暴君的……”
她的话堵在喉咙,难以启齿。
芳菲有些无奈,她老娘倒是会钻牛角尖,三言两语把自己置于最卑微的位置上,凄惨可悲至极。
“娘亲,你我血脉相连,你如此自弃,便是把我和哥哥一起贬低了。我知道父皇在你心里打造了一个固若金汤的牢笼,你没办法反抗他,就把他当做自己的天去敬仰膜拜。所以你还是怨我和哥哥弑父杀君,你觉得我们不该,不能,可如果能救禹国于水火,能救数万条生命,弑父杀君又有什么大不了?”
少女有些激愤,字字珠玑,“我一直问身边的人此生有没有遗憾,你知道他们的遗憾几乎都是父皇亲手造成的吗?我知道,我看见了,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尘埃,是蝼蚁,是父皇手下的玩物。他对我好是因为他爱我,如果他不再爱我,那我的下场和别的人一样!娘亲,你真的不明白吗?”
萧姮闭上眼不愿再听。
“你们长大了,从今以后,也用不着我了。”
少女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她说,“不,娘亲,我需要你。”
心中有一个邪恶的声音叫嚣,不断吞噬她薄弱的灵魂。
好好的死去,都给我笑着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