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翠也将早膳提了回来。
熬了几个时辰,已经熬出米油的红枣粥,香甜软糯。皮薄的几乎能看出里面馅料的蒸饺,咬一口能吸到鲜美的汤汁。
各种素馅和肉馅的薄饼,香味扑鼻。
外加几碟炒的眼色鲜嫩的小菜,放满了桌子,让人食指大动。
姜稚也实在是饿坏了,一直喝了一碗粥再加两张薄饼才放下筷子。
其余没动过的吃食,便让春桃拿下去分了。
正用帕子擦着手,就见一只圆滚滚的小狸猫小跑着进了门。
它抬着头喵喵叫了两声,接着跑向了姜稚,用爪子去抓挠她的裙角。
“你怎么还在这?”姜稚有些惊喜,弯下身子,将小猫抱起放在了膝上。
春桃见了,偷偷抿着唇笑:“奴婢和澜翠原有些担心姑娘见了这猫儿害怕,本想着寻个由头让殿下身边元宝公公将这猫儿拿走。现在看姑娘喜欢,殿下知道了定为高兴。”
“以后有这狸猫给姑娘作伴,就算殿下不在姑娘身边,姑娘也不会孤单了。”
姜稚早已知道狸猫是谢宴辞带回来了,可现在听到春桃这番话,还是不可避免的心底起了涟漪。
春桃趁机说道:“姑娘给这小狸猫起个名儿吧。”
姜稚抱着狸猫,揉了揉它软软的肚子勾起了唇角:“看它皮毛雪白,那便叫做雪团吧。”
春桃应了,澜翠又送来熬好的药。
望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汁,姜稚叹口气,一饮而尽。
接下来几日,姜稚就安心的等着姜府的消息。
裴若雪也不知是不是那日被谢宴辞折了脸面,整日里闭门不出,呆在自己的院子里。
谢宴辞早已让江心月免了姜稚了问安,除了苏杳上门找她说过一回话,宴王府倒是一派风平浪静。
在姜稚没悉心照料下,雪团性子更加欢脱,见了谁都敢抬起爪子耀武扬威一番。
长秋院伺候的小丫头都很喜欢这只小狸猫,得空了就逗它玩一玩。
每每有其他院里的人经过长秋院,都能听见欢快的笑声。
接连几日,天气都很好。
雪团在院子里的盆景里钻来钻去,扫落了一地的花瓣。
春桃见了心疼,佯装用手打它。雪团屁股一扭飞快的窜上了旁边一棵罗汉树,拿屁股对着春桃。
姜稚看得好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进了偏房。
花窗的竹帘卷了起来,日光泄下衬得整个书房都亮堂堂的。
姜稚接连几日都在书房里看书,春桃便又在房内设了几个冰盆。
桌案上还放置了几碟凝着水珠的樱桃和葡萄。
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长秋院的主子受宠,所以也没有人敢怠慢。
吃食用的都按着份例来,不曾克扣过,虽占着侍妾之位,却比苏姨娘还好上不少。
书柜上的书琳琅满目,各种兵书和策论与画着花样的话本子挨着一起说不出的滑稽。
也难为谢宴辞,费了心思搜罗来这么多的话本子。
姜稚的手指划过书册,接着落在了一本游记上。
那书册很是厚实,记录了大盛各色河川平原。再配以简短的注解和惟妙惟肖的图例看着很是有趣。
姜稚将它从书柜上取了下来,坐在桌案前翻阅起来。
有的江河图例旁还被谢宴辞做了笔记。写的多是开道扩渠河流分支之法,姜稚一时看得入了神。
像是随着那一句句话也跟着浏览了大盛的大好河山。
直到翻到黎阳地界,一张纸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姜稚将纸捡了起来,本来还以为只是寻常记着笔记的纸张,哪知刚扫了一眼,放妾书三个字便猝不及防的进入了眼中。
纸张很新,甚至上面的墨迹还带着湿润,证明这放妾书写下不久。
想到昨夜谢宴辞的反常,姜稚心里有了些预感。
那一瞬间她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连拿着纸的手都抖了起来。
院子里安静下来,不知春桃又抱着雪团去了哪里。
姜稚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了放妾书上。
谢宴辞说的很直白,等他死后,她便可以自由之身回姜府,谁都不得阻拦。
可随意婚嫁,但不可在三年之内嫁人。
不可嫁陆喻州,不可嫁宋昭,不可再与别人做小,可寻一安分之人过日子。
库房的聘礼也可随意支配带走。
他说了许多,甚至还交代了他私库的钥匙放在何处。
里面放了商铺和庄子的地契,随她一起带走。
写到后面,纸张染上了许多的墨点,足以见书写之人如何心烦意乱。
特别是那几个嫁字,甚至是写了又涂涂了又写,墨汁沁透轻轻一碰就是一个窟窿。
下面写了谢宴辞的名字,还盖上了他的私章。
章印子也很深,红艳艳的章泥看着惨不忍睹。
姜稚看完,久久的说不出话,
这封放妾书来的莫名其妙,也让她心里十分的焦躁。
他那样狭隘自私的人,若不是事态严重也不会拧着性子写下这封放妾书。
难道这回出京之行十分危险?
姜稚细细想着上一世所发生的事情。
这个时候陆喻州已经与光禄大夫和尚书左仆射交好,正志得意满的准备两年之后的春闱。
而她被逼着出现在他们的酒桌上。
想到这些姜稚捏着纸张的手用力到发白,脸上有了痛苦之色。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想下去。
在她睡上光禄大夫榻上的那一晚,也就是宴王回京之日。
光禄大夫是太子一脉,那一夜把她折腾的满身是伤。
他骂宴王再如何把差事办得漂亮,如何在太子面前狠狠的长脸,还不是让自己睡了他的女人。
她险些进了王府为妾,论起来确实与谢宴辞有些渊源。
姜稚睁开眼长长的吐出口气。
能好好得晋安帝奖赏,那自然是性命无碍了。
桌上的游记也没了再看下去的兴致,姜稚将放妾书叠好,又夹进了书页里。
刚把书收起来,春桃满脸急色的进了院子。
“不好了姑娘,雪团把裴家姑娘抓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