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一个痦子特别惹眼。
婆子颇不耐烦地向姜稚行了个礼,言语中满是不耐:“夫人喊什么呢?公子正在前院陪客,忙得很呢。夫人若无事,就赶紧将温水备好,公子回房也好沐浴更衣。”
听到婆子的声音,姜稚先是微微一怔。
待婆子走近,看清她的面容后,姜稚如遭雷击般,霍然站起身来,失声喊道:“周嬷嬷。”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伺候了陆母十几年的周婆子。
陆府的人,怎会出现在王府?
姜稚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那百蝶飞舞的屏风、置于墙角的红木箱子,还有那张黑檀木书桌,以及上面的狼毫笔和澄泥砚,这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熟悉。
因为,她曾在这个房间生活了十几年!
这里是她和陆喻州的婚房!
姜稚双腿一软,险些跌倒。
周婆子见她这般模样,撇了撇嘴角,小声咕哝道:“真不知这些娇滴滴的小姐有什么好的,手不能提,走一步晃三晃。可惜了,红杏那么好的丫头入不了公子的眼。”
她的声音不算小,仿佛故意说给姜稚听似的。
上一世周婆子也是这般言语。姜稚起初并不知道红杏是谁,后来才知晓那是周婆子的外甥女。
红杏心仪陆喻州许久,性格与陆母一般,难缠又泼辣。
姜稚坐在绣墩上,面色苍白,可脑子却转的飞快。
她依稀记得睡过去前,曾闻到一种极为特别的香气。
而且她一向睡眠浅,就算是在轿子上睡着了,也不至于睡得如此沉,被人扶到床榻上都毫无察觉。
现在想来,那股香味儿定然有古怪。
周婆子见姜稚只是呆呆地坐着,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不由觉得无趣,板着脸出了门。
周婆子离开后,房间又恢复安静。
姜稚缓缓移步至镜前,只见镜中的自己身着一袭嫁衣,双目圆睁,满是惊惧和迷茫。
腰间一块雪白的玉佩正轻轻晃荡着。
瞧见玉佩的那一刹那,姜稚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缓缓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玉佩紧紧握在手中。
那冰凉的质地传来,竟让人心生一丝安稳。
姜稚微微弯起嘴角,眼泪却止不住地簌簌落下。
原来不是……
她还以为……
自己再次重生,并且回到了当初嫁给陆喻州的时候……
万幸,不是如此。
姜稚已然明白过来。
定是有人将她迷晕,然后将她与姜元宁交换。
此刻,她的嫡姐怕是已经到了宴王府。
姜稚苦笑一声。
还不知道谢宴辞从宫里回来后,发现人弄错了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周婆子在厢房外不知正和谁在说话,姜稚赶紧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擦干净。
如今趁着陆喻州还未回房,必须得找个机会,趁着人多赶紧逃出去才行。
她绝不愿意再嫁给陆喻州第二回。
然而,还未等姜稚想好该怎么做,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直奔闺房而来。
姜稚心猛的一抖,下意识的就钻进了床底。
刚刚把露在外面的嫁衣扯进去,门就被人给推开了。
姜稚看不清是谁,只能看见眼前出现了一双绣着云纹的皂靴。
来的人竟是陆喻州。
一同进来的还有与他交好之人。
其中一人说道:“好好的婚房,怎么不见新妇,真是怪哉。”
“喻州,你莫不是将姜姑娘藏起来了,怕咱们看见?”另一个人调侃道,语气中带着几丝戏谑。
“听说姜大姑娘美貌过人,你这小子可真是艳福不浅。”
陆喻州没有说话,过了几息姜稚才听到他的声音:“良兄若是喜欢,那便送你?”
“哈哈哈哈,又吃醉了酒说胡话了。”那人大笑起来,显然不相信陆喻州的话。
“我没有说胡话。”
可能是陆喻州的表情太过认真,那个人笑声渐止狐疑道:“你说真的?”
“是。听说良兄家中有八策论孤本,只要借我一阅,姜元宁便归你一晚。”
陆喻州的声音很冷漠,姜远宁在他嘴里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一般。
姜稚感到恶心的时,更添忌惮。
一个孤本,就能让他将姜元宁交出去,他比上一世更加心狠。
姜稚手心出了汗,她本有些把握能在被陆喻州发现时保全自己。
现在却又不确定起来。
陆喻州没再说话,走了几步,站在门口冲周婆子问道:“周嬷嬷,姜元宁去了哪。”
“夫人就在房中,老奴刚才还和她说过话。”周婆子一面应着,一面进了房。
她显然也没料到,好好的活人竟会凭空消失,一时间吓了一大跳。
周婆子说话都结巴了:“老奴发誓,一直守在门外,不曾看见有人出去。”
“既然没出去,那一定是躲起来了。”
被陆喻州唤作良兄的男子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若姜姑娘还在房里,刚才说的话,她怕是已经听到了。”
另一男子说道:“听到便听到罢,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女人而已,不行就休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不成。”
陆喻州没有接话。
姜稚看见那双皂靴又走了回来,接着停在了她的眼前。
两人之间仅仅隔着两步远的距离,倘若伸出手去,几乎就能触碰到陆喻州的靴子。
如此近的距离让姜稚心中慌乱不已,她咬着牙,又努力地往床底深处缩了缩。
然而,这回姜稚的运道实在是不好。
本来垂下来的床幔被一只手猛然掀起,还不等她来得及躲闪,手腕便被人牢牢捉住了。
抓住她的那只手力道非常大,仿佛铁钳一般,几乎是生拉硬扯的将她往外拖。
姜稚惨叫一声,满头冷汗。
就像一条濒死的鱼。
被拉扯着,一点一点的出现在了陆喻州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