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扎哈尔朝一处阴暗的小巷子里一指，李维眯着眼睛，艰难的看出里面隐隐有些瘦小的人影。
走近一看，原来是几个抱团取暖的孩子。
毕竟雨季前的热带草原，晚上是十分阴冷的。
这些孩子的毛色、样貌、身型都有极大区别。
有的长着长长的耳朵，无力的搭在背后。有的像塔莫一样有着圆圆的耳朵，身材相比其他的孩子来说要高大一些……
四个孩子，四个种族。
如果说启明族从族人的外貌上看像是狼圈里掺着一只熊，那钦族倒是有种崩溃后的乌托邦的感觉了，什么种族都有。
“大概是被遗弃或者与父母失散的孤儿。”
这种事情在不稳定的部落里再正常不过了，有资源的时候，孩子就是家庭的希望、部落的未来。
没有资源的时候，孩子就是一种负回报的投资品，应该早做割舍。
正在李维思考着这些的时候，扎哈尔走上前，分给了他们一块熏肉。
李维有些不赞同：“上贡之后我们自己的储备也不多了。”
扎哈尔则笑道：“没事，回去的路上我可以打。”
“谢谢祭司大人……”那个兔耳朵的孩子小声说道。
扎哈尔一惊，以为是李维的身份暴露了。
谁知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敲了一下他的头：“笨蛋，这不是祭司大人！”
原来是把他当成了钦族的那些祭司。
李维问道：“你们的祭司会给你们发食物吗？”
孩子们略微点了点头，指向前面的屋子：“费克托斯大人就会在那里分给我们一些肉皮。”
听起来，费克托斯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人心毕竟是多面的。
李维从地上捡起一块孩子们捡来生火的木炭。
明明人口相差十倍，但钦族制的陶器甚至还不如只有7人的启明族，生火用的木炭也品质十分差，明显是不懂得如何科学的建造炭窑。
他们最骄傲的就是龙晶打造的各种武器。
但很可惜，在李维眼中，黑曜石和钢铁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材料。
黑曜石虽有自己的优点，但只能用来制作不耐用的利器。
而钢则相反，钢是文明的骨骼。
而钦族人自己则不那么认为，由于贸易没有托勒那么发达，他们其中绝大部分都没见过青铜之类的金属制品，因此他们深信龙晶打制的武器就是最强的。
这也表现在每次有巡逻的卫兵经过李维和扎哈尔的身旁时，都会高举手中的黑曜石矛，以展示钦族的威严。
如果是一年前来钦族上贡的扎哈尔，估计还会有所忌惮，但现在背后藏着长刀的他再看到这一幕，只觉得有些想笑。
“扎哈尔。”
“哎！什么事？”
李维指了指那群卫兵最前方的头领，问道：“那人好像身份不低，你认识吗？”
扎哈尔装作不经意的回头一扫，沉声回道：“那是威尔纳，是族长从某个被劫掠的部落里救回来的。”
李维觉得威尔纳特殊的原因很简单，所谓的“纯种”钦族人，无论是费克列农、纳贡祭司还是大门外的护卫，毛色都是黑曜石般的深黑色，部落中也只有这种黑毛人才能担当较高的职位。
而这个人队长一样的小头领，却一身琥珀色，鬃毛也长的多，颌骨较其他人略短，突出的吻部短却更宽大。
李维看着威尔纳的背影若有所思：“看着倒像猫科动物，不过他们的本土分类学里，所有的食肉目动物都叫爪智兽，似乎并不会特意区分猫亚目和犬亚目。”
而扎哈尔立刻就让他否定了这个想法：“这种人我们叫缩牙崽，胆子小，从来不跟人硬碰硬，但是不太好对付。”
看来种族歧视是也是传统艺能了。
“为什么叫缩牙崽？”
“因为他们的爪子可以缩回去，而且……”扎哈尔掰开自己的嘴，指着后面几颗臼齿说道：“他们没有这些牙，所以我们以为那些牙也缩回去了。”
这李维倒是可以用进化来解释。
因为食肉目这个大家族虽然把“肉食性”直接当作了目名，但却并非都是纯粹的食肉动物。
比如熊科和犬科就可以在肉以外吃一些水果或坚果，也能消化糖和淀粉类食物。
但猫科动物则贯彻了“食肉”这个主题，偏执到除了肉以外几乎无法消化其他东西。
正因如此，他们也就不需要齿列后面那些用来研磨食物的臼齿，只需发达的切齿来切割猎物的皮肉和强壮的犬齿作为武器。
李维低头深思了几秒，给扎哈尔打了个手势，示意悄悄跟上威尔纳，想打听些消息。
顺着威尔纳的巡逻路线，他们来到了一个驻扎着大量守卫的营地。
为了防止被发现，他们只能躲在十几米外的房子后面。
因为扎哈尔警告他：“再往前就会被发现了。”
但以这个距离，李维就连看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更别提偷听了。
“走吧，浪费时间了。”李维刚想站起来离开，却被扎哈尔拉住了。
“为什么走？他们正说到关键。”
“你能听见？”李维看着扎哈尔支楞在头上还能微微旋转的两个耳朵，难以置信的问道。
“差不多吧，威尔纳在和管理他们的守卫祭司交谈。他要带队去寻找杀害族长孩子的凶手，但是祭司不同意……”
扎哈尔的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李维知道他正在试图环境的杂音里分离出人声，于是蹲在旁边尽量压低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扎哈尔继续说道：“威尔纳要去见族长，祭司说他也是被族长从外面带回来的，就算是亲卫队长也是外族，根据族规，外族不能进入族屋。还让身为外族且在钦族无亲无故的威尔纳早作打算。”
为了驱逐外族连自己的亲卫队长都不要了？这族长怕不是烧糊涂了。
钦族的祭司们掌握着部落里全部的经济、技术、制造还有近半的军事。
反观族长，唯一的优势就是长时间招纳外族所聚集的人心，现在他两个继任的儿子死了，族里外族人散了个干净，亲卫队长也疏离了，这是不想当族长了？
扎哈尔继续转述：“威尔纳听起来好像很生气的说：‘你们要是敢动族长一根指头，我就杀光所有祭司。’然后，守卫祭司说：‘注意你的言辞，外族人。你今天的巡逻结束，该回去休息了。’”
然后李维就看见守卫祭司一撩皮衣的下摆，自顾自地走了，把威尔纳晾在力量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