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坐在一片废墟之中,把刚写好的故事拿给了她看。
女孩低着头,没有接过去。
废墟周围围满了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伤,他们的神情很是愤怒,眼里好似要冒出火来。
男人耸耸肩,把本子收了起来。
他看起来很年轻,身上干干净净的,好像刚才坐在废墟里的人不是他一样。漂亮的橙发在右边留了一撮长发,被彩色的发绳编成了细细的一条,上面还有三个浊色的珠子。他的耳朵很长,左耳有三个金色的耳环,只是动一下就会碰到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眼睛则是一金一蓝,似乎闪着光,看得人心里痒痒。
男人环视一周,眼里满是失望。
他蹲下来,在女孩面前问道:“爱丽丝,要和我走吗?”
爱丽丝抬起头,她的一只眼睛被石头戳破了,整张脸上都是干涸的、暗红的血液。她穿着的裙子本来是白色的,现在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灰色。
她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周围熟悉的人。
他们的眼里满是怨恨。
爱丽丝回过头,看向男人,重重的点了点头。
安静的人群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咒骂声,他们不管不顾捡起石头朝两人砸去,但是石头每次都要在砸到的时候拐弯。
男人满意的伸出手,爱丽丝也伸出了手。他们紧紧的握住对方的手,男人站了起来,带着爱丽丝往外走去。
人群没有让开的意思。男人挥了挥手,突然刮来一阵风,吹开了人墙,露出来一条道路。
“爱丽丝,他们很可怜。”男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明明是神明毁了他们的家园,为什么要怨恨你呢?”
人群又爆发出了激烈的咒骂声。
爱丽丝低着头,没有回答。
没有人上前去阻挡他们,男人就这么通畅无阻的带着爱丽丝离开了。
爱丽丝光着脚,在这满是狼藉的路面上走路时被划出了许多细小的伤口。男人走路的速度慢了不少,最后停了下来。
“好了,爱丽丝。你需要新的衣服、鞋子,一个泡泡浴,还有最好的医生——但是你知道的,这个世界要完蛋了。”男人不等爱丽丝回答,继续自言自语道:“这真是个糟糕的消息,可怜的女孩。外面的世界一团糟,仅剩的乐土也被毁灭……当然,还是有好消息。”
男人夸张的挥舞空闲的胳膊,他的似乎是在吼叫,声音震得爱丽丝抖了抖:
“你得到了这个世界的帮助!你将会得到最好的一切,只要你想!说吧,亲爱的,除了死而复生,除了改变人心——哦,笼统一点,除了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你都可以得到,只要你想,爱丽丝,这是你的幸运日!”
爱丽丝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男人。
男人蹲下来等待。
最后,爱丽丝回答了他:
“先生,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只是这个?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再提出一点过分的要求……好吧,你没有想法。那么,这个就算是免费的。”男人似乎很开心,“你可以叫我瓦尔德。”
爱丽丝点了点头,她很累,已经不想走路了。她干脆坐到了地上,曲起双腿抱住膝盖,低着头昏昏沉沉的:“好的,瓦尔德先生……我需要睡一觉。”
“醒醒,爱丽丝,这里可不是睡觉的地方。”瓦尔德弯腰捏了捏她的手腕,“我可不能一直帮着你。”
爱丽丝晃晃脑袋,她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看着瓦尔德,一言不发。
“好吧,让我想想……”瓦尔德回头看了看,发现两个人距离小镇废墟并没有太远,那群人还在看着。
他们的手里还抓着碎石铁块,要不是之前发现砸不到,大概早就动手了。
瓦尔德歪着头,困惑的看着那群人:“爱丽丝,为什么他们宁可认为是你带来了灾难,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错呢?”
他的声音不大,却被风带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激烈的咒骂又一次迸发,爱丽丝没有反应,她似乎是睡了过去,也可能是晕了过去。毕竟她被压在废墟下面,好几天没有吃东西。
“她和外人接触,带来了灾难!”
“怎么会有人类长那样?这一定是恶魔!”
“该死的,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没有死在下面!”
“那个外人,他就是灾难的化身,他就是恶魔的使者!”
……
瓦尔德听见了很多,他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把话放在心上。爱丽丝听不见这些,风带走了话语,什么也没留下。
他抱起爱丽丝离开了。那些人只敢逞口舌之快,不敢出来。他们自以为那是安全区,却不知道末世里没有人可以幸免于难。
或许,可以想想第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