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着后脑勺的林一帆这才发现，白叔刚刚先跟自己搭话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冲着白羽，让白羽先开口先急。
“白羽啊，你怎么知道，我是对的，还是错的？你就对自己的判断这么自信？”
那语气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白羽忍不住下意识瞟了一眼林一帆，想要求助，但马上又收了回去，选择自己继续和老白过招，
“老爸，无论你最后有没有收购白龙重工，那些组装车间，那些工人，都要能保住他们的工作。”
“做不到，你跟小雅一样，太善良了，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考虑成本、效率、收益，许多环节。
白龙就是被那些人拖垮的，如果早点转型成功，哪怕是做地产都不是现在这幅模样吧。”
“你只考虑生意，你根本没考虑过人本身吧，公司再大有什么用？那些陪着爷爷一路走过来的老工人都在怕你掌管白龙之后把他们都开掉。”
白羽的这话本身是站不住的，连林一帆都读到了其中可以轻易辩驳的地方。
“他们怕的对了，我确实会优化掉很多人，技术人员可以留下一些，但老工人只是负担，体能不行，技术老旧，凭借着资历深要价还高。
至于你说的，公司大有什么用？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坐在谁的车上？你学习竞赛的时候，是靠着什么让你能全世界找最好的老师学习？
硅谷的那帮程序员一年工资都是按百万算的，他们凭什么要指导你？公司大有什么用？这就是用处。”
又是盘外招，老白甚至不屑于跟白羽讲具体的商业安排，是直接在指责白羽。
这话别说白羽接不上，就算是林一帆在这个位置上，都答不上话来。
白羽一时语塞，刚刚的冲劲被几句话打得七零八落，低下头，看着自己。
林一帆突然有些自责，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把白羽牵扯进来，让她跟自己父亲对垒，这对她来说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老白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稍微沉默了一会，迈巴赫平稳的驾出了青口汽车城，老白叹了口气，平静的说，
“白羽，你可以善良，但你要想清楚你的底气是哪里来的，你跟你妈一样，是没资格问我公司再大有什么用的人。”
这话语有些奇怪，为什么要提白羽的妈妈，很早之前就离婚了不是？林一帆也见过那位少妇落魄的模样。
老白的这句话是没有用的，像在自我发泄。
白羽低着头，躲在驾驶座的后面，林一帆分明看到了白羽又哭了。
自然是会哭的，明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自己却仍像个孩子一样，言语里的幼稚让自己无处遁形。
林一帆停下了挠着后脑勺的手，白羽正强忍着抽泣，那生怕哭出声被老白发现的模样，林一帆看着竟有些心疼。
是我把白羽牵扯进来的……
白羽最终没忍住，她的抽泣还是暴露了。
就在那抽泣声缓缓出现的时候，林一帆脑壳一颤，
不对，不对，差点上当了！不是我把白羽牵扯进这件事来的，是老白把她牵连进来的，
“白叔，我小时候回乡下，偷过一次妈祖娘娘供台上的钱去买零食，那时候被我奶发现了。
十年后的今天，我想起那件事还会觉得心有愧疚，你觉得我的愧疚，是对我奶的，还是对妈祖娘娘的？”
老白有些惊讶林一帆的突然开口，他看向车内后视镜，后座上的林一帆也正通过车内后视镜盯着自己的眉心。
那个表情完全看不出他那些平时的不着调，眼神里充满了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