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华贵古典的宏伟宅邸。
在人偶的带领下,穿过被油画和雕塑装饰的幽深走廊,两旁的瓦斯壁灯一盏接连一盏自动燃起,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意志所控制着,正在恭迎公馆新任主人的检阅。
转过长廊后不远,夏沐来到公馆的二层看台,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一层宴会大厅。
绘刻着繁复精美浮雕的立柱高高矗立,与上方的石梁结合,共同支撑起大厅的屋顶。
天花板上,黄铜色泽的金属管道纵横交错,却又与各种浮雕壁画相互结合,并不显得突兀和杂乱,又有数盏华贵吊灯悬挂其间,瓦斯火焰的光芒被水晶与镀银装饰反射,将整个大厅照耀的透亮。
夏沐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惊叹于这宏伟壮丽的装饰,但他的目光随即又移向大厅两侧的窗户,透过彩绘玻璃的缝隙,看到了外面寂静的黑暗。
“走。”
他轻轻吩咐了一声,跟在人偶的身后,踏上长长的红毯,沿着看台一边的旋转楼梯逐级而下。
一路越过一层的舞会大厅,一直走到脚下红色地毯的尽头,伫立在眼前的是一扇高大厚重的实木大门,大门上同样绘刻着装饰性的花纹浮雕。
“推开大门,是公馆正面的花园,花园的东面就是墓园。”
阿德曼垂手站在门边,语气僵硬的开口做着解释,但看上去并没有要帮助夏沐开门的打算。
“开门”,似乎是公馆中极为重要的选择,必须由公馆的主人亲自动手,即便是身为管家的人偶,也无权僭越。
默默在心里做着总结,沉吟片刻之后,夏沐伸手抓住了镶嵌在大门上的金属把手。
“吱呀……”
伴随着大门被推开,一声沉寂了无尽岁月的呻吟从这座公馆中响起,仿佛是某个被束缚、被沉寂了千百年的灵魂终于得到了解脱。
夏沐站立原地,脸上表情变得凝重,他微微眯起双眼,无声的情绪通过某种感应被传递到了脚下的宅邸之中。
那躁动不安的意识立刻就再次沉寂了下去。
不错。
夏沐心中微微放松,看来自己这位新任的公馆主人依旧还享有权威。
门外是静谧浓稠的黑夜。
迈步踏上石板铺就的台阶,两旁是摆放着的各类盆景,却早已被无人打理的藤蔓所纠缠束缚,而脚下的台阶缝隙中,也早有坚韧的杂草钻出生长。
夏沐走下台阶,来到鹅卵石小径之上,一边是公馆的花园庭院,各类争相盛开的花卉、因无人修建而疯狂生长的灌木与杂草、共同簇拥着几棵高大的乔木,荒凉阴森中又映衬着盎然的生机。
而小径的另一边,则是一片死气沉沉的荒地,错落荒芜的泛黄杂草勉强覆盖住了地面,一棵巨大的枯树生长在草地的一个角落,可大树上那些干枯死去的枝丫却犹如老人皮肤底下凸起的经脉一般,执着的向着一个方向不断延伸蔓延,将此处大半的天空都覆盖其下。
这里就是公馆的墓园。
又往前走了两步后,夏沐突兀的停下脚步,有些诧异的回过头。
被瓦斯灯照耀的温暖明亮的大厅门口处,人偶阿德曼正静静的站立着,在石板台阶上拖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个被雕塑的死物般一动不动,并没有继续上前的意思。
“阿德曼?”
夏沐轻轻皱了皱眉。
“没有您的许可,我不可踏出公馆大门,安布尔先生,您需要我一起前往墓园吗?”
人偶朝外的面容被阴影所遮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有那沉闷机械的声音幽幽响起。
原地站立了许久之后,夏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
虽然都是出于自主的选择,但自己已经打开两道大门了,这是那个人偶所迫切希望发生之事。
现在,它还想继续走出公馆大门。
不过这一次夏沐选择了拒绝。
他并不信任这个人偶,他甚至不信任这里的一切,即便自己已经掌握了能够令这公馆顺服的力量,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是可信的。
这是一个陌生的、诡异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