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娃接到护林任务后,便穿着厚衣服,戴了顶草帽出发了。
保护站给他分配的搭档叫刘旗。刘旗跟秦三娃年纪相仿,却比秦三娃黑得多。秦三娃听人说过,刘旗刚出生就落了个外号“刘黑炭”。农村人经常说“黑是黑,健康色”,因此,刘旗从来就不在乎别人说他黑。到了保护站,大伙给他混得熟了以后,干脆连“刘黑炭”都不叫了,直接喊他“黑子”。黑子这个名字是土狗常用的,按说有侮辱人的意思,可是刘旗知道大伙只是和他亲昵,便也不在乎,还乐呵呵地答应个没完。秦三娃和刘旗混熟之后,也这么叫他,黑子也没啥意见。
黑子人憨厚,做起事来却从不含糊,是吴转山手底下的得力干将之一。吴转山让秦三娃跟黑子搭档,就是为了让黑子带带他。秦三娃明白吴转山的心思,便对黑子异常敬重。黑子也就更加爱他这个徒弟。
山下下大雪,山里的雪就更大。
黑子在前,秦三娃在后,两人拄着竹竿,寻着往常走的路径,往山里走,没走多久便会听到嘭的一声。这是竹丛上落的雪实在太厚了,超出了竹丛的承受能力了,竹竿便同时一弯,把积雪卸了下来。
“咯咯……”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几声锦鸡的叫声,或者别的哼哼声。这是锦鸡等动物行动迟缓,没有躲开坠落的积雪,被砸了个正着。
一想起锦鸡等动物笨拙的样子,秦三娃就想笑。
“嘘,嘘!”
黑子一回头,看到秦三娃的笑脸,立刻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秦三娃赶忙点头,收起了脸上的笑。
两人又走了一阵,秦三娃实在走不动了,便就势坐在了地上,黑子看在眼里,立刻摆着手示意他赶紧站起来,不要乱坐。可是,在没过膝盖的雪地里走了好长一段距离,秦三娃实在扛不住了,无论黑子怎么摆手,他都起不来了。实在没有办法,黑子左右看了看,折了些树枝,抱着返回到了秦三娃跟前。“你想想梅梅,想想梅梅就有劲了。”黑子边把树枝往秦三娃跟前递,边悄声说:“雪地里不能随便坐,坐久了,寒气就入了身体了,你实在想坐,就在这堆树枝上,好坏隔隔寒气。”
“好,好。”秦三娃艰难地抬起身子,坐在了树枝上。
“给,喝两口,暖暖身子!”黑子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把一瓶烧酒递给了秦三娃:“咱不能在这里停留时间太长,咱要尽快把咱负责的区域巡视一遍呢,咱这一圈转下来,要是发现了套子陷阱就给它拆了,要是发现不了这些缺德害命的东西,也能起到震慑作用呢……”
“这道理我都懂,懂!”秦三娃喝了一口酒,身子顿时暖和了一些。借着这仅有的暖气,他紧咬牙关,拄着竹子,扶着屁股下的树枝站了起来:“走,咱走,说不定能碰上梅梅呢!”秦三娃笑了笑,给了自己一份坚持的信念,重新在没过膝盖的雪窝子艰难地迈开了脚步。其实,他的身子早就僵硬了,好像永远也融化不开了一样。
刚才的交谈非常重要,是为了鼓励秦三娃咬牙坚持。
等到秦三娃重新走了起来,两人便不再交谈了。除了偶然响起的“嘭”的一声竹丛落雪声,就剩下了刺骨的寒风从雪上急匆匆地卷过时,发出的呼呼声。
“山中好静啊,静得让人惊心动魄,静得让人想和他融为一体。”秦三娃在心中暗想,忽然有些迷糊。就在这时,黑子却朝着一个方向飞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