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中,顾宴晨就让陆小雪学书法,不要再练搏击了,练搏击不好。
别人家的孩子会的,就是好的。
顾宴晨甚至羡慕别人家的孩子在家里洗衣做饭。
看到邻居家的女儿在家里包饺子,顾宴晨又是欣赏地看了一下午,一回家就委屈发牢骚,问陆小雪看见了吗,别人家的孩子都帮妈妈做家务,那饺子包的真好,嫌弃陆小雪什么也不帮妈妈做,一点也不心疼妈妈。
可是,顾宴晨从来没有教过。
陆小雪甚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家务”这项活计。
当天晚上,顾宴晨就和面包饺子,让陆小雪像邻居家的女儿一样帮妈妈包饺子。
可是。
她连教陆小雪怎么包饺子都没有耐心,一直在抱怨,嫌弃陆小雪不会,委屈地说邻居家的女儿不但会包饺子,还会炒菜,自己就会烙饼,不用妈妈给她和面,还给全家人洗衣服。
一直在抱怨。
不停地嫌弃。
从来没有教过陆小雪怎么做家务,却要求陆小雪无师自通,什么都会,还要比别人做得好。
顾宴晨不懂。
孩子是教出来的,不是攀比出来的。
最后,陆小雪摔了手里的饺子皮,直接上楼回了卧室,一晚上都没有出来。
一直到死,陆小雪都没有学会任何家务活。
“嫂子,你不能这么想。”
一直沉稳内敛的陆家豪也忍不住开口了:
“只要是考试,就会有第一名和倒数第一,学生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就跟我们上班一样,这次你考第一,下次他考第一,这是正常的,你不能因为孩子这次没考第一,就否定了孩子的全部,你知道孩子在学校里有多难吗?……”
“可她以前都是考第一啊!”
顾宴晨一脸不服,孩子能有多难,每天坐在教室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像花朵一样娇养着,不用下力气干活,也不用操心柴米油盐,成绩不好,还得挑家长的错,只是让孩子努力上进而已,考第一名还有功劳了?
“咱们家的孩子聪明,别人家的孩子也不是傻子啊!”陆家豪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顾宴晨歪着脑袋,仍是不服气。
“嫂子,就算有本事每次都考第一名,你也不能把别人的路全堵死了!每次都是你家孩子考第一名,你让别人家的孩子还怎么活啊?”
顾宴晨瘪了瘪嘴,别人家的孩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学校比社会复杂多了,社会还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做生意,能做就做,做不了咱们就过了,然后你拉黑我,我拉黑你,或者咱们就,以后也就不见面了,在学校,一待就是好几年,有人看你不爽,有一万个在背后搞你的机会,每次都考第一名,不见得是好事,学校复杂的要命,碰到那种嫉妒心强的同学,凭什么都是你考第一,别人也想考第一啊!每次都考第一名,那就是你的错,想黑一个人,有一万种办法,根本无解,最好就是这次你考第一,下次他考第一,要是每个学生的家长都像你这样,那孩子都没法活了!”
陆小雪忍不住笑了,这位堂叔好幽默,配合着肢体语言,竟然十分生动,就像表演话剧一样。
陆家豪随了陆家人的高大帅气和脾气暴躁,但因着工作原因,人情来往颇多,所以说话很幽默,可这对听惯了好话的顾宴晨来说,并不是什么好腔调,顾宴晨喜欢听的是恭维,而不是好言相劝。
“那也不能下降这么多吧!”
顾宴晨的胸口依然恼怒地起伏,语气不忿:
“她要是考第二名,我肯定不会说什么,可她这次考的是第‘七’名!班级第‘七’名,年级名次都跌到好几十名开外了,以前从来没有跌出过年级第二……”
“咱们家的孩子这样,你还嫌不好呢?”陆家豪都有些无奈了,“你是没见过别人家的孩子,真要是摊上那种不成器的,不好好上学,还天天在外头惹事,不得把人气死了?”
“别人怎样都跟我没有关系!”
顾宴晨低吼!
声音又憋屈又郁闷,仿佛沉压压的乌云,顾宴晨此刻的心情也压抑得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而她完全没有抵御暴风雨的经验,只能连珠炮似地低吼:
“别人再不好也跟我没有关系!我只会管我自己的孩子!别人怎样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会对我自己的孩子严格要求!我的孩子必须是最优秀的!我只要我的孩子考第一名!将来考上大学过好日子!我不要求孩子会给我带来多少回报,只要我的孩子过得幸福,就算吃糠咽菜我也心满意足!!我只希望我的孩子能过上好日子!!!”
顾宴晨没有想到堂弟两口子竟然不帮她说话,反而帮只考了第七名的陆小雪说话,还说别人的孩子,别人的孩子再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只关心自己的孩子!
“够了!”
一直沉默的陆小雪骤然开口,她冷冷地瞥向顾宴晨,眼含嘲弄,唇角讥讽,声音也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你只要第一是吧?”
顾宴晨看着她。
“如你所愿,以后每一次考试,我都会是‘第一’,我一定会努力维持住这个‘第一’的,永远不会再下降。”
成蕾看着陆小雪,陆家豪微微垂眸,那双精明的眼睛在镜片后闪了闪,陆家和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冷淡,只有顾宴晨没有听出她意有所指,反而觉得女儿在向她打包票,于是又端起了架子。
“那我很高兴。”
慢吞吞地说着,顾宴晨仰起脑袋,面容不知不觉地流露出几分优越感,好像让她高兴,就是孩子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