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骁:“不仅要鞭尸,我还要将他全家杀绝,挫骨扬灰,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文玉,你若没有忘记卫家之仇,就该与我一起。”
凌央皱眉:“可是舅舅,你也清楚,真正置卫家于死地之人已经死了。杀一枚棋子,毫无意义。”
卫骁动怒,但为免霍晚绛和阮娘听到,他压低声音,几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中狠狠挤出:
“如何没意义?若是连仇恨都无法支撑我活着,我真不知余生该如何熬过。我每一次闭上眼,眼前都是卫家,都是阿姊,他们在地下过得好苦、好冷。文玉,这样的感受你是明白的,难道你现在要因为与霍女郎生了情愫,便决意放下这一切伤痛?”
凌央见卫骁这幅模样,只觉得痛入心脾:
“我放不下,小舅舅,我也放不下。只是你才二十岁,你这么年轻,我不希望你的一生都消耗在仇恨之中。拿你最好的人生去做一件遥不可及的事,去白白蹉跎,我不忍,我相信大舅舅和母后也不忍心。”
卫骁这才冷静下来,缓缓开口道:“何为蹉跎,何为浪费?皆是世人一厢情愿的定义罢了,只要有自己想去做的事,便不算空耗。”
“文玉,我给你时间考虑清楚,若是你决定与我一起走上这条路,现在就能行动。”
凌央愣了:“就凭我们两个吗?就凭我这样一副几近全废之身?”
卫骁环顾一番,凑近他,终于说出此番真正来意:
“怎会?你动动脑,若我没点真本事,怎可能平安无事跟着你们到岭南?怎可能有令牌假冒郡内官吏骗过守卫?你又以为,梧州那个收了催雪的黑心当铺,岂是卖几块狐皮就能打发的?”
凌央险些坐不住,如梦初觉睁大了眼:“小舅舅是何意,难道你——”
卫骁细细替他数来:
“玉门关跟随我叛逃的部将士卒有三千之众,到金城又折损一千五百人,还剩一千五百人。朝廷只公开了我叛逃和身死的消息,却对这一千五百活口的去处毫无眉目,只当他们各自分散了。”
凌央不禁愈发对卫骁心生膜拜,原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和旧众联络。
卫骁之所以一直未说明,便是顾及了霍晚绛和阮娘,也顾及了凌央的身体和心性。
毕竟霍晚绛如今只是个图求安稳的小女郎,他不可能将她扯进复仇大业之中;若是他提,依照霍晚绛的性子,定会毫不犹豫离开凌央,寻她自己一番天地,过她自己的日子去。
他可不是拆散侄子婚事只为实现自己复仇大业的人。
“话说回来。”凌央按捺住心底激动,“您养这么多人,如何得来的钱财?卫家几族的家财全都充公了。”
卫骁:“不要小瞧你舅舅了,阴养数千死士不过小事一桩。至于钱财,你可记得我与你表哥不睦?”
他这话说得轻易,可养死士无异于谋反,这一千多死士要分布到大晋各处而不被发现,更不是一件轻松事。
凌央点头:“记得。”
表哥身为大舅舅的长子,却未能承袭大舅舅的本事和谋略,资质实在平庸,难当家主之责。
卫家上下**,家风优良,在卫大司马没离世前一直未分家。大司马离世后也迟迟没分,卫家上下所有家业只能交由这位表哥打理,包括卫骁那份。
可这位表哥连理家都略显愚钝,常常惹得卫骁不满。
卫骁离开长安前,甚至口出重言说他尸位素餐,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十七岁那年,我就用假名和假贯籍自己置办产业了。”卫骁朝凌央比出五指,“这是我目前所拥有庄子的数目,若我不出来单干,就算卫家不被抄查,以你表哥的能力,早晚也会门庭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