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了音量,卫骁却能听到,似乎是在关怀霍晚绛。
房子小就只有这一个弊端,任何人,在屋子里做出了什么动静,几乎旁的人都能听清。
穷人,是没有私密的。
只听阮娘道:“不严重,涂药就好了。咱们现在不比从前,大晋多少百姓都是睡的稻草床,睡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再痒了啊。”
霍晚绛身子娇嫩,别说是睡稻草床了,从前就算是被蚊子叮一下她都能挠红一大片,严重时还会抓破皮。
阮娘又哄她:“实在睡不着,起来折腾你那些羽毛吧。昨天晾了一日你忘了收,夜间险些被风吹跑,还是国公——还是三郎帮你收回屋的。”
霍晚绛唉声叹气,打着哈欠起床了。
早知道醒过来要睡稻草,她还不如多昏迷几日,这稻草扎得人可真不舒服啊。
……
海边的日子就这般平平淡淡地过着,一连过去七八日。
这七八天,霍晚绛终于习惯了和卫骁这个陌生人同处一个屋檐下。
他确实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和他这种人相处,除却过得安静了些,也没有任何坏处了。
卫骁每天都会上山砍柴,还时不时能打些野味回来解馋。
他力气大,劲也多,每回恨不得砍上八百捆柴回来摆着才罢休。
阮娘也劝过他休息一下,却被卫骁拒绝道:“小事而已,现在不多砍些备着,等到腊月天一冷,更不想进山。”
这一招叫有备无患,霍晚绛从父亲留下的兵书上看到过,父亲也是个喜欢打仗前将物资准备得分外充足的武将。
于是乎,院子里的柴火越堆越高、越堆越大,很轻易地就和屋子齐平。
这么多柴,足够他们过这个冬天了。
岭南的冬天再冷肯定是冷不过北方的,至少不能将人活活冻死。
而且在白日,运气好天上没有云层遮挡时,霍晚绛还嫌待在外面热呢,可进了屋没一会儿又会冷。
一冷一热,很容易生病,她们带来的衣物不是过厚就是太薄。
思来想去,霍晚绛想到了办法。
她要将自己和阮娘的薄衣物都改一改,改成差不多大小的尺寸,再叠起来缝一遍,这样一来穿上就刚好适合岭南的气候。
凌央的衣服肯定也是要先这么改的,那夜在梧州走得匆忙,金饼都没带上,他们手里的钱能撑几时?
至少在还能自食其力的时候,就不要动那些吊钱。
就是不知道卫骁需不需要……
霍晚绛托阮娘帮她问话时,终于在他脸上看到不同的神色,他疑惑不已:“何须这么麻烦?明日我便去山林打猎,多猎几块好皮子回来,制成裘衣。”
裘衣?
霍晚绛不是没想过,等病好去市集上买些皮料回来,她也知道卫骁身手不俗,打猎这种事不在话下。
可她哪好意思开口麻烦人家。
不料阮娘这一问,到叫他直接爽快地应下这桩差事了。
这倒直接省了她的事。
闲着也是闲着,总归是要缝补那些在路途上奔波损坏的旧衣的,尤其是凌央那几身。
霍晚绛拿出针线篮,趁太阳高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认真做着针线。
忽然有牛铃的脆响传来,忽远忽近的,牛也随之欢快地哞哞叫了几下。
霍晚绛只当是哪户人家放牛去了,再定睛一看,似乎是辆露天的牛车?
牛车在门外小径尽头,缓缓朝院门驶来。
牛车上忽然踉跄站起一个白色身影,她看不真切,可那身影远远地就冲着她挥手,大声喊道:
“阿绛,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