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晚绛一直坐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给他擦汗的方巾洗了一次又一次,拧得她手都快脱一层皮。
他们几人怕被凌央传染病倒,个个脸上都缚上厚厚一层面纱,照顾凌央时被闷热得大汗淋漓。
阮娘年龄最大,她实在坚持不住,霍晚绛先让她下去歇息。
霍晚绛抹去额上的汗,不知是第多少回绝望地看向门外。
门外的世界依旧是那个世界,依旧是楚地黑漆漆的夜,并无任何变化,楚王还是没有派人来。
莫非是凌央太高估了旧时的手足情谊?
人心都是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二人多年未见不谈,凌央不再是大晋太子,楚王为避险,无意再与他有往来也是人之常情。
此中滋味,自从霍老将军离世后,霍晚绛再清楚不过。
他们就不该将希望寄托于外人身上的,与其赌一个不确定,倒不如自力更生。
只是客栈附近没有医馆,方才问过小二,最近的医馆得穿过长沙城主干道。
长沙比不长安那回,那回是她运气好,能遇到姬无伤。
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可该如何是好,难道要她再犯一次险去求医吗?
“郎君!郎君!”于问热泪盈眶,既想用点劲晃他,又怕给他晃晕了犯恶心,只好不断去试探他方鼻息,“郎君你千万要坚持住,我们都还在,你别……女君,你快看看郎君是不是没有出气了!”
他怀疑自己被吓傻了,已经产生了凌央不行了的幻觉。
霍晚绛被他吓得回过神,她同样伸出指尖,朝凌央鼻底探去,果然,凌央似是停止了呼吸。
再看他颤抖不停的身躯,也渐渐没了动静。
难道他当真注定命丧于今夜?
那一瞬间,霍晚绛的心几乎都要被无上的悲痛挤满、挤炸了。
痛楚蔓延到五脏六腑,胜过最烈的毒药,疼得她骤然弯下腰身。
她很想哭,为凌央哭痛哭上一场,为本该一世无双、太子位沉檀凝香的绝世仁君,为这个她默默爱了好多年的少年泪洒洞庭……
可她瞪大了眼,连每一丝的神智都在叫嚣着疼,却半滴泪都没落下。
她一直都知道的,人在极度悲痛的时候哭不出来。
祖父离世时她就那样,还被霍腾教训她不孝,可她的三魂七魄早就灰飞烟灭了,灵前不过坐着俱麻木肉身。
凌央死了,她该怎么办,往后的日子,她该何去何从……
“文玉!兄来迟否?”
门外忽响起一道激动的男声。
莫非——
霍晚绛的泪就是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她再不必拘着自己、压制自己所有的感情。
她匆忙起身,发软的双脚更不知是如何跑到门边的,对着楚王虔诚行了个大礼跪拜。
楚王弯下腰,亲手扶起她:“妹妹这是何必?孤来迟了,竟害你与文玉枯坐到此时,孤带来了楚宫最好的御医,这就给他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