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莫要冲动行事啊……!”
歪脖子树下。
朱由简平静地看着百官的举措,随手把根本没记牢的白绫扯下来,卷了卷塞到了魏忠贤的手上,上前几步,指着身后的歪脖子树,对百官训斥道:
“诸位爱卿!”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我大明的祖训!”
“如今,我大明内忧外患,已有亡国之兆!若是有朝一日我大明真遭逢不测,那朕便会拿条白绫在这歪脖子树上直接吊死!”
“同样。”
“到时候作为亡国之臣的你们,也一个别想独活!都得跟着朕一起殉国而死……!”
百官胆寒。
看着那长得甚是粗壮雄伟的歪脖子树,想象着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麻绳吊死在上边,便忍不住一阵哆嗦,看向朱由简的眼神中也随之充满畏惧!
“当然了。”
“天子有天子的死法,自缢是朕的特权,你们可没这个资格?!”
百官:??!
众人一脸懵逼。
随后就见到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亲自押着一名衣衫褴褛的犯人走来,待来到近前,众人才看清楚原来这被押解过来的,居然是前都察院右都御史曹于汴!
“昏君!”
“枉我曹于汴曾经还赞颂你为圣天子!真是可笑!真是可笑!”
曹于汴呲着沾染血沫的白牙冷冷的看着朱由简,咬牙切齿地发出一阵诅咒,而朱由简却好似未曾听见一样,微微一笑,挥手道:
“行刑罢!”
言罢。
回到銮驾上安坐。
而在场的群臣却都是再次大惊。
看着被押解到那吊着斜口刀刃的架子上的曹于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皇帝居然要在这皇极殿前,斩杀朝臣!
东林党人张凤翔心中一阵拗痛,忍不住刚想出言劝谏,却被身侧同为东林党人的刑部侍郎惠世扬拦下。
“莫要再出言犯上了!”
“无论如何,既然曹大人已经被定大不敬之罪,此时你我若是再上书求情,恐怕会被魏忠贤和阉党中人诬告为同谋!”
“可…可难不成就这么看着曹大人殉难?!”
张凤翔一脸痛苦之色,而惠世扬则继续拉着他的臂膀,缓缓摇头,低声道:
“曹大人之死,会有价值的!”
“今日这场大朝会明摆着就是陛下在震慑我等,等过会廷议之时,低品官员自然会返回衙门办事,曹大人的死讯自然会传出去!”
“然后又能如何?!”
“哼!又能如何?!别忘了如今钱公就在京师,曹大人死讯传出去后,钱公就会召集国子监贡生齐聚,然后……”
惠世扬并未把话说完。
可张凤翔却是瞬间反应过来,双眼瞪大,满脸震惊!
“难不成…要扣阙上书?!”
惠世扬点头。
转身重新把目光投向已经被压在断头台上的曹于汴,心中叹息一声。
“又有一位君子,要殉难死节啊……!”
与此同时。
朱由简手指微动。
魏忠贤立刻会意,展开事先拟好的圣旨,将曹于汴之罪行于大庭广众之下再次宣读一番!
言罢。
一名锦衣卫骤然松开手中紧握住的绳索,闸刀飞速下坠,于电光火石之间闪过一道白芒落在曹于汴这位东林党人的后脖颈上!
下一刻。
人头咕噜咕噜地从高台上掉落!
伴随着嫣红的鲜血,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后歪打正着地滚到崔呈秀脚下!
百官骇然!
直到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这造型甚是奇特的高台架子,居然是可以将人尸首分离的断头台……!
“诸位爱卿,看到了吗?!”
“这就是若有朝一日,我大明国破之后,你们的下场……!”
百官闻声,竟齐齐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心中一阵胆寒!
“陛下…陛下圣明!”
崔呈秀强忍着心中的恐慌,在曹于汴的人头旁边跪下叩首,百官随之尽皆下拜,口呼陛下圣明之后,皇极门前随之落入无边的寂静之中!
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朱由简的眼神扫向崔呈秀在内的一众朝堂奸佞,嘴角上扬,低声冷笑道:
“别急。”
“今日,朕定要让这皇城,血流成河……!”
……
不久之后,大朝会开始。
众多低品阶的官员按部就班地返回各自衙门中处理政务。
可今日所见到的种种景象,尤其是那曹于汴头颅咕噜咕噜从高台上滚下来的场景,却好似梦魇一般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同一时间。
京城中的江南会馆内。
钱谦益听见曹于汴被杀的消息后整个人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握着茶杯的右手一阵剧烈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恐惧!
“曹公!”
钱谦益哀叹一声,面色凄然。
“曹公走好!”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枉死的!今日,魏忠贤极其阉党,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钱谦益以茶代酒,浇于地面。
随后唤亲信前来吩咐下去,片刻之后,十几名在国子监中极有威望的贡生便应召而来!
“晚生等见过钱公!”
众学子恭敬行礼,无比敬仰地看着钱谦益。
钱谦益是如今天下的大儒,在士林间的威望极高,且因为他家境优渥,出身江南豪族,因此就算在东林党内,地位也堪称尊崇!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再过一些年头,钱谦益便会被东林党人和天下士子尊奉为东林党魁,成为东林党之魁首!
所以。
他的号召力极强!
而今日,他就要凭借着自己在士林间恐怖的号召力,于这天启七年十一月十五这一日,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士人暴动!
“诸位,曹公已在皇极殿前被杀!”
“然而曹公绝不会枉死!”
“我钱谦益要与诸位一道,扣阙上书!让魏忠贤和他的阉党为曹公之死付出代价!”
“让陛下,听一听这大明万千士人的声音!”
“诸位。”
“随我一同,扣阙闯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