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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天事家情

朝阳日照,拂去阵阵凉意。上人慢悠悠说道:“蔗棍对口两头尝,一口甜来一口淡,彰德德彰头连根,甜心淡口分亦难。安南和潮汕两头,今天说说安南彰德家事。”当然,这些和我走侨批路同时的事是陈蕙睐过后告诉我的。

安南那时也是一番忙碌。阮氏琳老是劝阿爷说:“那假猴王我已是搞定了,只要侨批来了,出发到潮汕去,叫上我就行。”

老爹呲她:“你能当几回新娘?红儿在肚子里,不能老去颠簸。咱得想个法子让假猴王变成真猴王,领着一帮猴狲把疑有竹签坑和夹子的小道变成到界河的平路,那样,侨批归东就有保障。我敢说,你们说的柳观音送这一批银信只是试探,要是去潮汕路通畅了,南洋区域那么大,钱庄来的侨批会越来越多,得有个长期打算。光你攀上小朋友她亲爹的关系能持多久;要是他上头来了个倭凶,或是安南地冒出个老奸,直直捏住他脖子,他无法挣脱,撩挑子跑另地抻脖子望田潮姿去,咱无从借力,去界河的路就坑洼了。”

阮氏琳拉长声调:“佛祖都没六耳猴王的法子,还不是让孙猴子一棍子把他给打死了。要是他中了魔邪,让比他魔力更强的妖邪给挤走,那我们只能找观音人想想法子,谁叫人家是名满南洋的观音。”

陈蕙睐耐心劝导:“神话下凡是现实,现实通天是神迹,你说的究竟是哪头?你说佛祖都降不住的假猴王,那是老爹亲近的黑旗战友,你叫钱庄帮咱想法子?观音菩萨也不是万能的,一物降一物,上天和凡间都这样。田潮姿穿的七星褂子降住了二马阿兄,不定老爹叫你缝制的褂子借助黑旗大帅刘永福余光,就变成一件紧箍杉,能套住假猴王,叫他做开路先锋,逢山开路,逢水搭桥,见坑抹平,夹子收走。观音吹口仙气叫咱走侨批,仙气袅袅,御风也飘到你缝制的那件七星褂子,刘永福此时不定正做客紫竹林,超级大神会心一笑,两心变一意,仙风就到了彰德家。马帮路走侨批,急难中收到批信的侨眷那一定是口念菩萨显灵,颂扬佛祖。观音耳听八方,心有戚戚,责令南洋使者再送出一批银信。当然,两大神仙也是考验彰德家的变通力。西天取经,东地颂佛,天地一体,福满侨界。暹罗批信起先,御风弥漫南洋,归宗认家潮汕地。彰德家有足够的修为,咱们记住,把自己的心意用在观音那口气上,顺着往前走,颂扬观音菩萨,东去一定是通途;西去取经,东走侨批,都有磨难,天地函远,佛祖观音老祖公就这愿念。”

阮氏琳笑了:“彰德家不就我们几个吗,砖头表彰我那件缝制七星褂子,我高兴,证明你无钱流落界河边,小女子一路上好吃好喝带你回来没白花,不过你那天上地下的,把我绕糊涂了,云天雾里的。反正,田潮姿的亲爹我已是搞定了,厨房饭香有,腥气也重,念不得菩萨的,有吃有喝有穿,心头高兴,脑门上一定有观音,我去剖鱼煮跳虾,填满你们嘴,红儿也在催促我,就不管你们了。我就管家婆事事的。缝制的七星褂子在二马鬼枕头下,自己去拿,我煮饭去。”

老爹摇摇头:“唉,这小女子是入不了道的,整天泡在安南泥泽里,妮拿一点小事就翘尾巴,孔子有曰:唯女子小人难养也,可不得不养。不知日后女子和小人都有了,她俩一起会不会翻了天,这彰德家就这片小天地呀。”

陈蕙睐哈哈大笑:“爷媳斗趣忒好玩,您佬多虑了,彰德之外,还有德彰之家,漫漫侨批路,方圆潮汕地,足够他们折腾的。我听二马兄给阮氏琳许多绰号:恶蛇恶猫的,一丈青和铁扇公主,劈头盖脸哪对哪呀?我觉得阮氏琳人不错,挺能干的。起先我看兄头嫌弃她,以为是无主之花,还心存好感。现在看来,是个难驾驭的主,可使好了,是个撑家的雕梁,开路的妖精,现在她也就老爹您可驯服,日后兄头和她怎么相处还是个问题。”

老爹小声念叨:“阮氏琳听我的话是看以前给过几碗热饭,热度一过,恶猫吼叫赛过狼叫。二马子就没好命,本来那女兵崽是我托许多人打听到,人端庄且挺能干,我听说后叫太婆去看看,太婆是不是我亲妈,我都信任她。当时,亲妈给亲孙物色孙媳,一百个满意,我也就放心了。孥子大没好命,走马帮路那次侨批的路上,太婆殁了,准媳妇被逼参军了,要是路上不耽搁这许多时辰,他俩不就随了心愿。唉,阮氏琳人不坏,按说还挺能干,挺有主意,心肝不大,只是要个如夫人的名分。可你看看,她一脚夹住我孥子,一手拉住契仔,肚子怀着红儿,一嘴还甩你两句坏话,睥睨眼珠瞪我,看着不顺心,她还顶我两下。日后我归去了,孥子可怎么制服她?”

陈蕙睐叠嘴说道:“老爹,两妹子都是你做的红娘,月无日日圆,花没百日红。你也看看,阮氏琳多能干,我的散钱给安南混子敲诈去,给她骂得头不是头脸没有脸。可一道回来,在半路请我吃安南美食,我问道:你花了钱,日后怎么当家?她撇撇嘴:最多我挺个肚子去摸鱼虾,抓王八。还真是,咱的饭桌上不没减了菜色。为了这头家,她起早摸黑的,我看了也感慨。”

老爹急了:“敢情我睡着时,她出去下河摸鱼虾去,她信誓旦旦说肚子有了红儿,还这么胡闹,我孥老是说没和她种地,我还劝他说:男人该有担当,床上累极或有神来之笔,甜蜜梦中常有的欢乐之逾,合体就有,两人睡一床上不种地干嘛呢?我相信阮氏琳肚里一定有胎儿,可居然敢下河摸鱼虾。不行,不能让她坏了冯家孩子。”

陈蕙睐赶紧从房间里拿了七星褂子说:“这事由我劝她,家中钱不够用,由我去暹罗钱庄预支。老爹你去平定黑旗老战友,我说服阮氏琳专心养胎。”

老爹听蕙睐劝,踢了踢他那还不太灵活的瘸腿,拿起七星褂子,朝天弯腰,虔诚鞠躬,口中念念有词:“观音开眼,天后领航,刘帅在上,众神钦让,假猴王变真猴王,给侨批铺通畅之路。黑天七星北斗这厢有礼,彰德家拜服。”

陈蕙睐疑惑问:“老爹,天上的神仙你都齐声呼唤,这么多凡间大礼,该有三牲三鸟供奉,要不等我暹罗预支些钱了,采买供品,咱正式敞开心胸,恭恭敬敬给众神敬奉。”

老爹不睬他,忙说:“众神仙,小人忘了,你们还得和大正爷商议,呼叫聪明伶俐好命的阴曹小鬼,引路到冯家投胎,成红儿原神。我一并谢了。”

陈蕙睐差点笑瘫了,这好比凡间老小孩缠住天上大人儿,吵着闹着要个糖人儿,还带挑个的。你把送子观音晾一边了,其他神仙管得着吗?心肝太大了,真猴王没请来,默祷的大神能得了管那么多吗?

老爹正色对陈蕙睐说:“神仙不在乎供品的有无,心存天下,心中亮起一盏明灯,观音看见了,送咱一口气。关键是心诚,我听说你到新城小公园,危急时祈祷,菩萨就叫唤那明星样貌的妹子给你指明方向,东江纵队和韩江纵队都是菩萨派下的兵,那明星妹子是观音的使者,你供奉了啥的,给你心中燃起一盏明灯?”

陈蕙睐愣住,他本心里笑话老爹,可给老爹这么一说,读过书的肚子里竟然搜不出反驳的词语,姜还是老的辣,老姜才能治病,治心病。老爹祈祷,灵不灵很快能有分晓。他默默支好饭桌摆放椅子。

阮氏琳从厨房端来荤菜,风风火火的拿了碗筷,筷子朝桌面重重一顿说:“我的肚子我说了算,红儿是我请乞丐路上的小伙伴来投胎的。”

老爹脸色一下憋红了,桌面的捏指变成手掌心,阮氏琳好像预到了,把个小粉脸凑近老爹的掌心。陈蕙睐坐不稳,两眼转来转去看着两人,想着一会怎么劝架,不能伤了红儿他娘,也得让老爹消气。有一会了,老爹脸色转晴了,掌心放低,两根手指捏住小酒杯,喃喃安慰自己:“凡人自有度日心,神仙才是渡人情。”是的,恶猫的叫唤怎能算数。

阮氏琳捏住红儿的命数好像捏住老爹的喉咙,老爹争不过,陈蕙睐本想劝阮氏琳以田潮姿好友的身份,给老爹和田潮姿亲爹会面搭个桥,阮氏琳这么一冲,老爹没有好脸色。中午喝了两杯小酒也没好好睡觉,听到房间里辗转反侧,床板吱吱响。唉,两人对三代的小批脚特别在意,我可怎么劝,两辈人说的凡间话顶什么用。鬼崽出世小仙下凡归神仙管吗,你俩较什么劲,要是生个女婴,那都是神仙派送,看你俩怎么办。陈蕙睐琢磨个脑瓜疼了,换个事情做做,侨批的事务都忙不来,神仙的事费什么心呀。

老爹晚间出去,牵上火猫,这次不给别人搀扶,双手撑住马背,踮起脚一个使劲,人就跳上马背,还真是,英雄不减当年勇。陈蕙睐悄悄跟在身后,看见老爹在村中徘徊,像是骑马溜达。他赶紧回来,对阮氏琳埋怨:“小女子家家的,你尊重一下老辈人好不好,老人家就是要个伶俐的小批脚,你干嘛非要和他抬杠闹别扭?”

阮氏琳气冲冲的:“我好好当管家婆,起早贪黑,都是为了彰德家,他干嘛要限制我的行动。摸鱼虾套田鼠捡泥鳅,不就为了省点费用。我呲他两句,他就离我远点,我就行动自由点。”

老爹板横干柴脸,阮氏琳两眼的火星,这火就要上房了,陈蕙睐本想拿盆水灭火,不想这盆水浇到自己头上。他嗫嚅着:“要不,我还是到暹罗找柳观音预支点费用吧?”

阮氏琳嗤嗤笑他:“你就想想:还没干完活,你就要预支工钱,柳观音也是老板,钱庄的大拿,就算她对你说可以预支,你好意思去要吗?咱头一遭接单,活干漂亮了,以后在人家面前才好说话。人家是家族生意,全家人看着,都是股东,她挑选的人得给其他家人看看,这趟侨批走好了,是为她挣够面子。”

陈蕙睐诧异的眼神:“原来你是个明白人,我以为你就会小眼盯在几个小钱上,我问你,家中的费用能维持到兄头回来吗?”

阮氏琳大声说:“彰德用度不须你管,你管你的侨批发展和吴用相国就好,我在大家面前应声,自会当好管家婆。我骂你不该花散钱给猴狲,那是我对世面的看法。也就教你不要当猴狲心里的傻白。人家耍了你,你还一声叫好,一条山间小路,哪来的小忍大谋。你花去的散碎,我一天下河上山就有了。”

“我怕你气着阿爷,你不看老人家生硬的脸色,你不能少说几句吗?”

阮氏琳哈哈大笑:“相国大人,你才是多虑,阿爷就吃我这套,他少管我,精神气就足,家里少操心,他就更多和假猴王亲近。谁都明白,哪个姿娘人的怀胎产出,都是阴间操心阳间,不是咱凡人所能盼的。阴曹地府哪个鬼仔持令牌到彰德家,我也管不着。不过告诉你,下河之前,默念几句,肚里的鬼仔就安静,泅水潜水没问题,小人儿挺机灵的。你还是看看阿爷去,我估摸着他探假猴王的行踪去,看看哪天和猴王方便亲近。”陈蕙睐这次也给阮氏琳拿捏住了,好像回到学堂,特别听老师的话。

陈蕙睐出到大门外,走到村口,却是看到老爹背影,他骑着火猫却是慢步走进村里,陈蕙睐有点纳闷:这村子你住了几十年,村道哪里有个坑洼都清楚,是比潮汕德彰之家还了解。在这溜达什么呀,要是火猫想溜腿,它明白属于自己的时间段,低头就从院子门出来,山坡转转,村里走走,村里人当自家的孩子看待,有时摸一下它屁股,它只管向前,马眼都不带转一下。要是外村陌生人学着村里人摸它背脊,火猫马上撅起后蹄,嘶咧而叫,吓的外村人失色而逃。火猫溜达时把村落看成自家院子的,不用人跟着。老爹人畜干什么呢?一转眼珠的,假猴王在猴狲簇拥下回到村口,陈蕙睐明白了,老爹骑马在村口溜达,是侦寻假猴王来,要确定个见面的时间点。当下,两人只能算有点熟面孔的陌生人。

隔天早晨,老爹及早就出来,手里还拿根拐杖,路上拦住假猴王骂:“你们东洋人,端枪开炮到安南来,当年,你们仗着枪锐炮坚,攻打台岛,真不是男人干的事,要是男子汉,该个顶个,人对人来论输赢。靠着枪炮抢掠地盘,我们心里可不舒服。老了也咽不下这口气,今天咱就个对个拼一下,看看谁的枪法精,拳头硬,你可敢来比划两下?”

陈蕙睐大惊:原想老爹会是跟年纪相仿的假猴王抬手打个招呼:嗨,黑旗老兵,过去许久,还记得七星旗吗?不曾想,是这么一个见面方式。二马兄回潮汕地,吩咐家里人帮他看好老爹。现在他还瘸腿呢,站着都不给力,不自量力找人约架,那不是找打吗。他赶紧回到家里,急匆匆找阮氏琳商量。

管家婆也急了,来回踱了两步说:“那是阿爷呀,如是旁人要我帮忙,伸一臂抬一脚是可以的,可阿爷想管着小批脚,不让下河摸鱼虾,更别说帮忙打架。”突然她站住叫陈蕙睐:“你先去看住他俩,我马上就到。”

陈蕙睐有点疑惑,还是嘱咐:“小心肚里的胎儿,可别硬着来。拿他女儿说话就行。”阮氏琳挥挥手,让他快点去。

到了这头,老爹是往前逼,假猴王往坡地退,都来到一片空旷地上。

假猴王站住,粤西的方言挺利落:“骂我东洋人不地道,你究竟是安南人,还是支那人?”

旁边那个安南混子讨好地对猴王说:“您佬住西头,老哥哥住东边,他是中土潮汕人,甲午后到安南来,走侨批做生计,今天好像喝了酒。”

假猴王轰走猴狲:“怪不得看着眼熟,村里还藏了个不对付的老头。你们值岗去,我来对付这个老疯子。”

那几个猴狲不敢忤逆老东洋,朝远处林间小道走去,陈蕙睐余光一瞄,那个熟知村里的猴狲留在不远处的林子里,他心里着急,老爹还瘸一条腿,筋骨没好利索。

老爹抻开腿,拿起木杖在空中舞动几个花式问:“那你可认识这几招?”

猴王疑惑问道:“他们说你住村子东头,怪不得不常见。人我看着生疏,可那几招倒是不陌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管我是什么人,敢不敢比划几下?”老爹还在舞动木杖,口里咄咄逼人。

“瘸脚佬,你先看我这几下。”猴王急跑几步,一个跃身,从树上掰下根枯枝,也是舞动,一个漂亮转身问:“我这几下比你那地道吧。”

“呸,你们东洋人就会专门偷人家招式,我刚刚起式,你就学了去,我让你学了吗?不过,我挺佩服你的脑子挺灵便的。”

猴王气哼哼的:“你那瘸脚坏了那招式的流线,味儿不地道了,如是我教一只猴子,几天后保证比你的招式正规好看。”

“你骂我是猴子,你才是六耳猴狲。”老爹舞动木杖,一脚轻一脚重的扑了上去。

“你的瘸脚不利索,可你的木棍比我的枯枝结实,算是扯平,谁没让着谁。看我树枝。”猴王舞起枯枝,从那木棍大圆中抽出,点点那枝尖,招招不离老爹的脑袋颈项,老爹的木棍有点笨拙,头不停避开枝尖的点拨,看着心疼,偌大年纪,脖子该是转酸了。突然火猫冲了出来,一头撅向猴王,把两人冲开。猴王收住树枝,一手去拍马背,火猫跃起身子,朝天空嘶咧。

猴王避开马蹄问:“这马是你家的,你是新娘什么人?”

阮氏琳急跑过来,忙不迭的:“阿叔,是我是我,新娘子,这就怪了,这马懂人话,它认识你,知道你还欠着新娘的贺礼,不听我使唤,跑你跟前要贺礼来。你千万别怪它。”她拉住火猫缰绳,轻拍神畜两下脑袋,以示惩罚。

“贺礼不算什么,你和老疯子什么关系?”猴王恶狠狠盯着女儿的朋友。

阮氏琳赔笑说着:“我的新郎是老疯子的儿子。”

猴王拿着树枝不轻不重的抽了新娘一下:“没规矩,世界各地,没新娘这样骂自己的公爹。我叫他老疯子可以,你不可以。给你公爹赔礼道歉。”

阮氏琳拉长声调:“对不起了,我肚里红儿的阿公。”

猴王转身问老爹:“你也该认识我接着那几招吧,其实我知道你什么来路,你也不必装了,咱的路数一样的吧。”

老爹心里哼哼的,他想了很久,憋出这大招:不打不相识,都给阮氏琳给搅了,火猫现在特别听她的话。老爹生硬的回答:“我的脚不灵便,注意脚下的稳当,没看清你的招式。”

猴王得意的说:“告诉你,招式都一样,人就不一定,你老了,脑袋淤堵,记不住,我可是记在脑袋,刻在心上。那是黑旗军的王牌枪法。”

当然,这说法没人惊奇,我们知道,人家曾经是黑旗兵的,只是他才知道新娘和公爹。那时,不管潮汕人递粒后生兄,给刘永福招兵进营帐,在家学了什么功夫,来到军营里,刘大帅都是指定教官教黑旗兵特定的枪法,他认为:他创作的枪法好学实用。猴王得意洋洋,好像人家已是认定他赢了这一仗。

猴王问道阮氏琳:“乖女,你的马很神奇,人家口中的神驹,又乖又听话,村里溜脚不用人带着,真奇怪,对不熟的人,还有冲劲。我正到处问道我女儿的消息,一有消息,我想骑马去找她。你的马不错,要不你出个价钱,我买下它,价码贵点不怕?”

阮氏琳慌了,这可是彰德家的宝马,侨批业的功臣,忙说:“这马认生,不太好调教,我们费了好些年才训教好的。你这么老,要是它撅起蹄子,把你佬闪了,我们担待不起。”

猴王不高兴了:“你存心骗我是不是,这马驹牙口我看了,你说许多年驯服,它才多少岁口。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不想卖,直接告诉我。”阮氏琳蔫了,骗人遇见熟手。

老爹旁边瓮声瓮气的:“我的马驹我做主,东洋兄,你要是和它有缘,它听你的话,送你都可以。”

猴王高兴了:“我常常在村口看着它溜达,前天,看着它驮着新娘,那么的驯良,心里羡慕,想着神驹是女儿朋友的爱畜,不敢开口,原是黑旗老兵的,那我就不客气了。时常我参与它的喂养和训导,它就和我熟了。我先巡查去,日后讨教。”猴王大摇大摆走了。

老爹朝他身后背影呸一下:“老战友,等你和神驹熬熟了,你女儿熬成渣渣了。”

陈蕙睐上来问道:“老爹,你真要把神畜买给你战友?”

老爹不高兴:“什么战友,我叫他东洋兄,他没否认,只是说他偷学黑旗军的枪法,没说他就是潮汕人,当年参加了黑旗军。我想和他不打不相识,阮氏琳叫火猫给搅了局。”

陈蕙睐陪笑道:“是我看你和假猴王约架,我怕你有闪失,回家去叫阮氏琳,你不要怪她。”

阮氏琳旁边尖声尖气的:“红儿伊阿公,我是外行人也看得出,你是输了,我叫火猫冲散你们,让你的面子不要输得太难看,二马老鬼临去潮汕地嘱咐我俩,您的腿瘸了,好生看护你,还怪我。“说完,双手摸了摸肚子。

又拿胎儿将老爹的军,这妹头真会掐事,她把家里人都数落了,就差肚里的红儿了。老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陈蕙睐怕老爹气坏了,上前给他拍拍后背,阮氏琳牵了火猫来,摸摸它脑袋,火猫就蹲下了,阮氏琳换了声调说:“阿爷,我看你脚步不稳当,你和他,本来住一个村落,不打也相识,非要逞强,没面子了吧,还是骑马回家去。”

老爹一阵咳嗽,柱起拐杖气呼呼走了,陈蕙睐斥责阮氏琳:“妹子头,你太过了。”

阮氏琳摇头晃脑:“我就计算过,我气阿爷一天,他一个礼拜不睬我,我得气他五六次,能气到二马相公回来。这段时间里,我就自由自在。”

陈蕙睐目瞪口呆:“要当妈的人,就该有媳妇人的样子,乞丐脾气会带坏红儿的。自由自在那是乞食仔的脾性,侨批人那是有责任心的人。老爹偌大年纪,二马兄没回来,你把老人家气坏怎么办?”

阮氏琳长长声调:“你有完没完,一串串的,没责任心,我从界河好吃好喝带你回来?说道女子做啥,责任心是潮汕男人专有,越老越强,阿爷此刻回家,叹两口气,又是在想怎样和黑旗战友撕破脸。不信,你回家看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