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把画和令牌收了起来,一步步走向大门,用力推开。
门外阳光正好,有零星几个下人在院子里打扫,见他出来皆驻足行礼。
一切似乎如常。
可汹涌的孤独却像潮水般席卷了他全身。
因为这世间,从今往后只剩他一人了。
......
车队在途中颠簸了半月有余,宋晚宁病了。
她从未出过远门,一时间水土不服,加上身子本就未完全恢复,一病如山倒。
一开始还能勉强喝几口粥,后来吃什么吐什么,渐渐水米不进。
终于坚持不住直接不省人事。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似乎有个人,满眼悲伤地喊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人的脸。
在无意识的时候,嘴里却肌肉记忆般地说出了那个念了无数次的名字。
“谢临渊”。
马车里,正要给宋晚宁喂药的夏侯璟听到了这微不可察的三个字,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刚吹凉的药汁又落回碗里。
他闭上眼睛,费了好大劲才稳住心绪。
重新舀了一勺,送到嘴边吹了吹,确认不烫了之后,轻轻送到她的唇边。
看她喝下之后,又细心地拿起帕子将她嘴角溢出的药汁擦掉,重复刚才的动作,直到喂完一整碗。
宋晚宁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营帐里。
外面天已经黑了,身旁火堆照亮周围环境,散发着洋洋暖意。
其他人都不在,只有程少微在旁边。
见她醒来,立刻喜笑颜开,夸张地拍着胸口道:“你终于醒了,要是出什么事,我这个带你出来的人得是罪魁祸首。”
宋晚宁支起身子,坐在厚厚的毛绒垫子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让你担心了,抱歉。”
程少微上前扶住她,摇了摇头:“我倒没什么,你昏迷的这三日,一直是夏侯璟在照顾你,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好几日都没合眼,方才我好说歹说才让江淮把他拉走休息了。”
昏迷了三日吗?
梦里的那个人,难道是夏侯璟?
宋晚宁呼吸微微一颤,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程少微接下来说的话更如晴天霹雳一般:“你一直在喊谢临渊的名字。”
“什么?”
她彻底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这样......
“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一定要用假死这招来脱身?”程少微皱着眉头问道,“若只是对他死心,和离不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你这一走,可再也回不了京了。”
宋晚宁低下头,半晌才开口解释道:“我曾经觉得,与他和离我一个人能撑起整个宋府,可后来我发现,若没有他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什么满门忠义,什么皇恩浩荡都是假的,有的只是狡兔死走狗烹。所以我需要他爱我,做宋家的靠山,可他若爱我,又会生出软肋,我必须以死来将这根软肋彻底拔除。”
她看见程少微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其实不光是程少微震惊,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但她别无他法。
“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你害怕自己会再次爱上他?”程少微突然开口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