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在这奇特的石洞,住了五天,屁股、腿上的伤在方平的精心护理下,已经痊愈。
方平的脸上容光焕发!
柳下的脸上焦虑不安!
一天上午,柳下坐在一木凳子上发呆。
“姐姐!你好像不高兴啊!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方平一脸不安地蹲在柳下跟前。
柳下双手捧起方平诚实得让人心疼的脸说:“弟弟,你做得太好了,姐姐这一辈子都会感谢你、记得你……”
“姐姐,你天天都唉声叹气,好像是不开心啊?”
“弟弟,姐姐离家许久,想家啊!姐姐想回家……”
“我陪姐姐回家,路上我可以保护你的,姐姐!”
听着方平发自肺腑之言,柳下的眼泪差一点要流出。她强忍着泪水,拉起方平说:“弟弟,我们今天不谈这些,我们聊聊其他的话题可以吗?”
“只要姐姐喜欢,我就喜欢!”
“弟弟,姐姐问你,你上过学堂吗?”
“上过两年,我学了三字经呢!还有弟子规……”
“哦!姐姐教你读书、读古诗词好不好啊?”
“太好了,姐姐,其实我很喜欢读书,但是我们家养不起,我爸爸妈妈没有钱,所以就只读两年书,后来我就帮我爸爸种田、打猎……”
柳下打开自己的背包,取出纸笔,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写着……
不一会,柳下拿着写好的诗词,带着方平坐在“床铺”上说:“弟弟,我先告诉你这是什么诗词,然后就教你识字,理解它,好不好呀?”
“好!”
柳下是一个中国通,她熟读中国的古诗古词,今天的她,心情沉重,因为她必须离开这里了,她必须要去完成她的任务……
但是,她的心碎了,他望着眼前英俊潇洒却不谙世事的方平,想着他的真诚和依恋,实在是舍不得……
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居然如此依依不舍……
这就是人世间真情的力量,是方平那无瑕的诚爱,感动了柳下……
“姐姐,你教我呀!你不要发呆啊……”
方平柔柔的声音,把柳下拉回现实。
“好!弟弟!你别打断我,你让我痛痛快快的讲完以后,再提问好不好啊?”
“好!”
“这是……你们……中国唐朝诗人李商隐的一首诗……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弟弟,姐姐很久很久没有用这样纯粹的心情去看爱情了,是的,姐姐一直都忙得不可开交,也的确没有遇到过真正的爱情,在认识你以前,姐姐已经不相信爱了,不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了……哎!…”
柳下停了一会,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口,也不管方平听不听得懂,对方平道:“你看看这第一句,就是我和你的现状啊,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这难……难……真的是难啊!第一个难,就是我们两个见面的难,是时空的难,是客观存在的难,是外部环境和机缘的不允许造成的难,比方说,我和你,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不可能在一起,但是天意弄人,造化弄人,居然让我们碰见并且睡在了一张床上……”
“第二个别亦难,这个难啊,更加难!哎!弟弟,这个难呀是主观上的难,是心里的舍不得,是心里上的过不去,比方说我,离开这里就是一万个不愿意,一万个舍不得啊……因为相见就不容易,就难,所以离别的时候就更难、更痛苦了!”
柳下的眼睛开始模糊,方平也似懂非懂的皱起眉头……
“特别是现在,正是冬春交替之际,残雪消融,没有花朵,只有寒冷和伤心……东风无力啊……弟弟……”
“弟弟,下面的两句便是思念,铺天盖地的思念: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弟弟这就是我对你的思念,像蚕吐丝一样,一直到死,才能够把丝吐尽,蜡烛要化为灰烬,泪水才能够流干啊……我的弟弟,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和姐姐一样啊!是不是会想姐姐啊……呜呜呜……”
“姐姐,姐姐……”方平已经忘记了不打岔的承诺,他抱紧柳下说:“我想你,天天都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姐姐,这几天,我就是抱着你的时候,也在想你,……我一个人去茅厕的时候,都怕你跑了,怕见不到你了,如果没有你,我宁愿去死,姐姐,你相信吗?如果没有你,我马上就不活了……”
“弟弟……你说什么啊?弟弟……不可以胡说八道啊……弟弟……”柳下用力回抱着方平,放声痛哭……
“姐姐,你不哭啊,姐姐,你接着讲啊,我虽然听不懂,但是我迟早有一天会懂的,我一点一点的背……最后,一定能够背出来……姐姐,不信,过几天我就背给你听……好不好呀?”
“好啊!好弟弟,我相信你……姐姐接着讲……接着讲……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总而言之就是:我想你,我爱你,我喜欢弟弟……直到我的眼泪流干,也一如既往地爱你……即使我们不能够长相厮守,不能够永远在一起,我始终不能放下你,今生今世我爱你!”柳下说完,又失声痛哭……
“姐姐,我也喜欢你,我不知道你说的爱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我也爱你……我没有说错吧?姐姐?”
“没有!没有!没有啊!我的笨弟弟……”柳下哭得稀里糊涂。
没有听明白的方平,也陪着柳下泪流满面……“姐姐,你不哭了好吗?好吗?后面还有啊,你接着讲啊……”
“好!”柳下强忍着泪水,继续说:“后面还有四句,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弟弟这两句是说:我们分开以后,我不敢照镜子,因为我怕看到镜子里面的我,头发白了,容貌变了,不敢与你见面,因为我不漂亮了,怕你不喜欢我了……夜吟应觉月光寒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想你一样、在想着我?是不是在寒冷的夜晚、在清凛凛的月光下思念着我?你呀应该想着姐姐,对!你一定在想着姐姐……是不是啊?弟弟?”
“我想你,想你,想你,姐姐,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啊!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剖我的胸看看,一定在想你……”方平大哭。
“弟弟,你别哭了啊,弟弟,你刚才都说不让姐姐哭呀……弟弟,还有两句啊,听姐姐讲完……”
“嗯嗯……嗯……!”方平用力忍住哭泣。
“最后两句是: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它的意思就是:我们相距并不是很遥远,但是我们这爱的路,到底在哪里?到底要不要继续下去?是停止我们的爱、还是忍痛割爱?我想见你一面,问问你,却不知道怎么走!想来想去,只好请青鸟飞来看望你,让它来探探消息,看看我们的爱是否可以延续?”
这两句虽然是柳下胡乱的曲解,却也不无道理。
方平虽然没有听明白这诗的意思,但是他已经感觉到有大事要发生……是什么事呢?方平怎么也想不透彻。
并不笨的方平,把柳下抱在怀里,喃喃的说:“姐姐,我知道我笨,我蠢……但是,我喜欢姐姐,刚才姐姐说的:爱!对对对,是爱姐姐,我们已经睡到一起了,我知道,我们这里的风俗,睡在一起的人,这辈子都要睡在一起,姐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放心吧,我明天就去做事,打柴,打猎,种田……我会养活你,我不让你做事,你喜欢睡在这石洞里就在这里生活,如果你不喜欢这里,我就带你去外面我们见面的那个家,姐姐,好吗?”
方平开始紧张,他感觉到,柳下好像不喜欢这里。
“弟弟!姐姐必须要回家了,弟弟!”柳下终于狠心的说出了不想说出口的话。
“不……不……不啊……”方平紧紧的抱着柳下,伤心的哭着,不肯松手……
“你听姐姐说完啊,弟弟,我回老家一趟,把家里的东西变卖成银子,然后再回来陪你,今生今世我们都在一起,再也不分离!好吗?”
“不!你回去,我怕你不来了!我担心你路上不安全!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再一起回来,如果你不来了,我也就不回来了,在你的老家陪你,我有力气,我可以干活……我……”方平不依不饶的哭着说。
柳下的眼泪又流出来了,甚至,她一度考虑要不要离开?还是真的在这荒山野岭度过余生?
不行啊,就算是自己愿意在这里过隐居的生活,特高课会放过自己吗?中国人民会放过自己吗?柳下想。
“弟弟!你听我说……”
“不听!”方平突然用嘴压住了柳下的嘴……然后把她放倒在床上,一把压在她的身上……
柳下也不顾一切的迎合着突然粗野起来的方平……
又这样恍恍惚惚的过了两天,柳下每天以泪洗面,方平则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个飘忽不定的姐姐,生怕她突然消失不见。
就连睡觉,方平也是半醒半睡。
柳下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再也不能等了:柳下想。
一天晚上,她从背包里取出一根特制的“蚊香”点燃了……
一个小时左右,方平终于沉沉入睡。
柳下把她前几天写的李商隐的《无题》轻轻的放在方平的枕边,又从背包里取出两根金条,放在《无题》上面……
她府下身子,轻轻的吻着方平的嘴、脸、额头……
泪水洒落在方平的脸上……
接着,柳下从背包里掏出手枪,撇在腰间,背起背包……
她检查了一下行装,朝沉睡的方平情意绵绵的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柳下,发疯似的跑出石洞……
夜色沉沉,寒风凛冽……正月初的HD,显得萧条冷落……
柳下朝HD县城方向跑去……
她的脸又回复到以前的冷漠,眼里充满杀气!
她清楚的记得,在水里追逐她的是她:山崎美慧子,也就是慕容慧!
柳下咬牙切齿:杀了她!这个大日本帝国的叛徒。
论武功、论狡诈、论文韬武略……慕容慧的确不是柳下的对手,但是,如果论水里功夫,柳下却不是水里花蛇慕容慧的对手!
所以,那天在渗塘,柳下差一点丧命!
而慕容慧却是因为想活捉柳下送给肖剑文,才将飞刀偏了一些,否则也就没有现在的柳下了,也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两个小时以后,柳下来到了离县城不远的山头上,她拿起望远镜,朝县城所有亮着灯的房子观察着……
遗憾的是,因为人们抵御寒冷,都关上了窗户,里面的人事,一点都看不清楚!
柳下垂头丧气的呆立在寒风凛冽的山上……
往那里走?
先去县城看看再说,柳下朝城门跑去,她想:就是杀不了慕容,也要把HD县城搞一个天翻地覆,也得让城里的八路军知道,我柳下枝子还活着,我柳下枝子不是好对付的!
她走到城门口,只见防卫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柳下无从下手。
看起来驻扎在这里的八路军部队,果然不是一般的部队……
突然,在探照灯扫射过的城门口,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山崎美慧子、慕容慧!
慕容慧的右手挽着一个俊美绝伦的年轻男人……
一股仇恨的怒火、一股嫉妒恨的欲火从柳下枝子的心里燃起。
她急急的伸手朝腰间摸去。
然而,距离太远,这手枪的射程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