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到了车前方,从后视镜的位置看不到了,郝帅只好小心翼翼地把头抬高,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提到了嗓子眼,却见那人站在车前,用手把着那话儿撒着尿,郝帅的车停在最边上,旁边就是水沟,难怪那人会到这里撒尿,郝帅暗暗松了口气。
那人完事后抖了抖,边提裤子边走了回去,郝帅这才松开压着张钢铁的手。
“好险,幸好他没有看咱们的车。”
夜依旧难熬,司机上车后全无动静,两人在车上也不敢稍作动弹,有尿也得憋着,这一等又是两个小时。
凌晨三点半,终于从小区墙上翻出三个人来,高文静二号也在其中,在两个男人的帮助下翻墙而出。
其中一个男人走到崔彪彪的车旁,伸手摸了摸车身,车漆基本干透,解锁上了车,跟他一起出来的两人把大包小包放到后备箱,也上了崔彪彪的车,随后发动车子,两辆车一前一后向南行去。
“怎么办,跟不跟?”
张钢铁问。
“跟,没看清车牌,报警也找不到。”
郝帅发动车子向南追去,很快便驶入了210国道,前面的两辆车行驶飞快,车牌是假的,自然不怕被拍,可怜郝帅眼睁睁地从无数个探头下飞驰而过,关键还追不上,眼看着两辆车从视线里消失。
“车好了不起吗?”
郝帅气得咆哮。
“你就不能把油门踩到底吗?”
张钢铁火上浇油。
“我的脚都快踩到发动机里边去了,我这小排量,能跟你们的好车比吗?”
“我的算什么好车?”
“当然算好车,不然能被骗子看上?人家骗子盯的就是你这种小白领,太有钱的无欲无求骗不到,太穷的看不上,就好比我这破车,白送人家都不稀罕,没准还得反过来施舍我点。”
又追了一段,前面尾灯闪烁,两辆车在减速,竟然奇迹般追到了,原来是到了一个收费站,总算将车牌录到了行车记录仪里。
过收费站后两辆车的速度明显变慢,其中一辆更是越走越慢,逐渐落到了郝帅后边,路只有一条,郝帅不得不走,看着两辆车一前一后,郝帅忽然有些紧张。
“他们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不能吧?”
“跟坏人作对如同龙头锯角,得小心为上。”
郝帅掏出身份证。
“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们的身份,尤其是你,你把身份证塞到脚垫下面,还有我的驾驶证和行驶证。”
张钢铁连忙照做,郝帅单手开车,用另一只手拔出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看了看车里的物事,塞进了空调出风口。
这时前面出现一个闪着黄灯的丁字路口,后车忽然从左侧超了上来,和郝帅并排前行,不让郝帅转弯,过去之后,前面又有一个没有红绿灯的丁字路口,路牌上写着“万正路,康巴什”字样,前车忽然一个急刹,左车更是贴了上来,郝帅眼看无法超车,又不敢撞上去,更不敢停车逆行,只能向右打轮,生生被逼进了那个路口。
这是一条曲折的林间路,路两旁都是参差不齐的小树,虽然足够会车,但路标显示这是单行线,沿路转了个弯,忽然看见前面并排停着两辆车,路本来就不宽,被两辆车占满,恐怕连辆自行车都过不去了,郝帅只好停下车来,这时后面的两辆车也跟进来停在了不远处,前后相距均不过五米,有人从车上下来。
“怎么办?”
张钢铁有些慌乱。
“稳住。”
“要不下车跑吧?”
“人家都下车了,跑不过人家,你千万别慌,越慌人家越怀疑。”
这时对方已经走了过来,七八个人把他们的车围住,其中一个敲了敲车窗,郝帅只好摇下玻璃。
“你好,什么事?”
郝帅强装镇定。
“下车。”
对方冷冷地说道。
郝帅只能下来。
“你也下来。”
那人指了指张钢铁。
张钢铁也下车,被几人推搡过来。
“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帅。”
郝帅答道。
“你呢?”
那人看向张钢铁,郝帅也看向张钢铁,他说自己叫张帅就是暗示张钢铁说别的名字。
“郝铁柱。”
张钢铁也随意编了个名字。
那人努努嘴,旁边两人过来搜起了身,没有找到身份证,又把车上翻了一遍,不过没有翻脚垫,依然没有找到。
“身份证呢?”
“忘带了。”
“行驶证和驾驶证也忘带了?”
那人冷哼一声。
郝帅假装想了想,一拍脑门。
“我前两天检车放在档案袋里,忘家里了。”
“是吗?你这个车我前天就见过,你们一路从DLTQ追到东胜,想干什么?”
“没有啊,我们也是刚好要来东胜。”
“我跑180你都能跟上,还说没有?不怕被拍吗?驾照是买的吗?”
这时一个人看见副驾驶的脚垫翘着一角,走过去掀起脚垫,拿出了所有的证件,郝帅和张钢铁同时皱起了眉,张钢铁是懊恼驾驶证和行驶证太厚了,郝帅是气张钢铁把四个证摞着放。
那人拿过去看了看,目光停留在张钢铁的临时身份证上,立刻知道他们是谁了。
“我们走了七百公里,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那人瞪着张钢铁,一脸难以置信。
“我说是碰巧遇到的,你信吗?”
张钢铁说着实话,却像开玩笑一样。
那人一个耳光扇在张钢铁脸上。
“信你妈。”
他把几个证件扔给旁边一人。
“此地不宜久留,看看后面有没有尾巴,快撤。”
“那他们怎么办?”
“绑上沙袋扔到三台基去。”
那人应了一声,从油箱里抽了半瓶汽油出来,将张钢铁和郝帅的证件付之一炬,随后将张钢铁和郝帅的手脚绑上,用胶带裹住嘴巴,硬把两个大男人挤进了后备箱。
摇摇晃晃过了半个小时,张钢铁和郝帅终于又见到了亮光,被两个人从后备箱里抬了出来,此时东方已经现出了鱼肚白。
张钢铁左右观察,发现此时是在一座桥上,桥两边是深不见底的水库,应该就是那人口中的三台基。
那两人从后座上抬出两个麻袋,都是现装的沙子,绑在了郝帅和张钢铁身上,他们本来就吓得在打摆子,被绑上几十斤重的沙子,大气都喘不上来,可惜嘴被胶带裹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那两人随后奋力将二百余斤的张钢铁和郝帅抬起来扔进了冰凉的水里,但听“噗通”“噗通”两声响,水花溅起八尺高,随后“咕嘟咕嘟”冒起了水泡,两人就此沉到了水底。
这时远远看见有辆车上了桥,两人连忙开车而去。
人可以天真,但不能无邪,邪是天真的克星,是善良的终结者,虽说邪不胜正,但终究要看力量薄弱,鸡蛋碰不过石头,螳臂当不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