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旁听，他们好像正在说某块地皮的分割。
裴然听出了里头的火药味，某某部长，那位局长，还有个什么言总，听着都不是善茬。
江华阳微垂着眼坐在那，交代那不苟言笑，一脸严肃的助理：“程贺，合同。”
两份合同就着笔置于桌面，那两人对视一眼，像是下定决心般说：“江总可能对我们有误解，这地我们没法卖，您请见谅，言总还在等我们，多谢您的茶，告辞！”说完就要起身，往门口走去。
江华阳只是闲适的端着茶杯，脸上瞧不出一点神色。
门房一打开，两人面露惊惧的退回包厢，两顶枪对着二人的脑袋，跟着他们向后退。
裴然呼吸一窒，整个人彻底僵住不动，咬唇看向一旁浅酌的江华阳，连表情都没变过，依旧优雅自如，他温声说：“害怕的话，就把眼睛闭上。”
她神色怔愣，那双眼犹如无尽的漩涡，深邃不见底，看向她的时候，似乎还有审视意味，透出冰凉的意味。
“我知道二位放眼内蒙都说的上话，可我既然敢来，就已经想好了如何对付二位，规矩很简单，把字签了，这里还有女士，我不想染了血腥。”
“五秒钟。”他的嗓音如常，“五秒后你们的地皮不是我的，也不会再是你们自己的。”
眼前的两个男人连他们是哪路神仙都不知道，已经搬了言澈名号，这人却像是满不在乎似的。谁都惹不起，这人摆明了能让他们有个合法的死因，手段狠辣，偏人看起来温和无害。
他们几番考量，仍是决定不做孬种，言总上山去了，可他带来的人这会全部遁身，摆明了神佛互斗，小鬼遭殃。
江华阳姿态慵懒，动了动手指，男人脑门上的枪发出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声响，上保险的动静太过清晰，这不是吓唬，是玩真的。
其中一人再无法忍受，“慢着！”
他提出诉求，“今天签了字，言总也不会饶过我们，早死晚死都是死，只要你能保证我们的安全，我可以签！”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江华阳轻声说：“动手。”
男人终于认输道：“我签！”
另一人也灰头土脸说：“我签……”
江华阳看了眼合同，披上外套，问裴然：“我去广市，裴小姐呢？”
她嗓子还泛着酸，“我得回北城。”要回家喝一口妈妈炖的汤，褪去刺骨的寒冷。
裴然貌似才刚刚开始认识到江华阳。
他跟她一起去往机场，像没事人一样，为何会带着她来，因为不在意吗？
她确实对眼前人知之甚少，却妄想着制造出一点缘分，能跟他走的近一些。
可方才的一切说明全是她一厢情愿，她压下混乱，“我真是被你们锻炼出一颗好胆子，我老板是个整天和高利贷打交道的，逼债的拿着刀子在我前面比划，不是毁容就是剁手，我一开始也吓得不轻，后面就看淡了，毕竟……”她迟疑说：“她是受害者，被人威胁。”
江华阳笑了，“可我是威胁别人的那个。”
她跟着笑，“方才两男的太弱了，都给吓瘫了。”她显然没话找话。
江华阳漫不经心说：“是吗。”
分别前，江华阳看向她：“一切顺利。”随即补充说：“替我谢谢你们老板，以后不必如此热情。”
裴然听出他别有深意，心生颓败，这个男人她惹不起。
江华阳仅仅往那一坐，就让人无法捉摸，即便手拿屠刀，依旧让她心生仰慕。
她甚至觉得，就是和这样的人一夜春宵，也值了。
可她怎么敢，就连看他的眼神，都要仔细隐藏。
裴然深吸口气，就当是生意上的贵人，其他的，别心生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