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则是,在宣布了青黛为她的继承人的几年后,女魔尊又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天魔之体的少年收为徒弟,并将少魔尊的称呼重新安在了他的脑袋上。
这名少年,就是后来的陆衷。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上姜还是活在那两个人的影子里。
她先是按照文姜的意愿,设立了传送阵,使两界不再结束了长达数百年的分裂隔离;后来为上穹寻了位真正能管理好魔域的人,叫他可以安心;最后代替上穹完成了对友人的承诺。
原本后两件事都应该是白臻的工作,但很可惜,白臻恨她恨到不行,每天都在琢磨怎么杀了她。
做完这些,上姜终于能够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她昼夜不歇,多方寻觅能够将人复活的法子,连带邪修所炼的法器都没放过,但仍无疾而终。也是,若这世上真有什么灵丹妙药,上穹当初也不会走投无路,那般待她了。
既然如此,她只剩最后一个选择了。
她要飞升。
她要冲破天门的桎梏。
她要将让自己学会流眼泪的人重新唤回到这个世上,哪怕这样会削弱生命的意义,让它变得一文不值。
她要去走一条注定有去无回的路,明知前路黑暗无望,仍旧坚定不移,绝不回头——
就像那个名为“少寂”的男人,纵使所行之路布满荆棘,险峻艰难,亦然无所畏惧。
只是她没有少寂那般大义,他不仅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天下千千万万修道之人,试图闯出一条全新的路。
上姜只为自己。
道有三千,易有太极,是生两仪。
行在这不见天光的飞升一路上,世人各怀苦衷。有人为求长生,有人为满己欲,有人为救挚爱,无论怀着何种信仰,众生平等,在那死死封闭的天门面前皆渺小如尘埃。
可那又如何?!
她偏要去以血肉之躯强撼天门,即便粉身碎骨!她会冲破迷雾,踏碎荆棘,直指通天大门!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她停下脚步。
即便是在自毁。
孑然行于此路,她不择手段,百无禁忌。若无情根注定难以触摸那扇通天之门——那她造一个出来便是!
祭山之巅,风声猎猎。
上姜面无表情地立在繁茂林间,灵气疯狂倾斜四溢,身后微微蜷缩的尾巴缓缓舒展,接连从根部断开,向羽毛般翩然四散,与之一同消逝的,还有那积攒了数千年修为。
尾巴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虽无法叫人起死回生,但以她现有之力,却能将其附在灵识消散不久的肉体上,作为媒介,强行将外界的灵魂塞入其中,再趁机将他们的魂魄各自取出一部分,捏造出一个全新的、拥有健全情感的人格。
届时只要那些灵魂与各自的身体彻底相融,她用来稳固二者平衡的尾巴就会带着少量记忆重回她的身上,直到她封闭的真我与新的人格融合,便能重塑情根。
这天马行空的想法任谁听了都得说一句疯子。
一切都是纸上谈兵,若是哪处出了错漏,她也会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上姜敢赌,尽管上一个这么疯狂的人已经死在了天雷之下。
没有情感,便不会有恐惧。
感受到力量的疯狂流逝,她并无多大反应,平静地盘膝坐下,坐在当年被文姜“意外”发现的古树旁,缓缓闭上了双眼。
阳光明媚,草木芬芳。
微风扬起她的长发,远处传来了独属于林木的清新气息。
时光回溯,仿佛又回到了那年早春。
好像只要睁开眼,就会再度看到那双含着温柔笑意的美眸,然后惊觉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他们的故事才刚开始。
可惜,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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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斜斜,春寒料峭,祭山脚下行人匆匆。
“我叫谢玉昭,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到底叫什么,两位先叫我本名就好。”
新的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