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你可还记得当年我母亲的用药?”清仪轻声问道。
竹影有些莫名,低头想了想,遂摇了摇头,有些愧疚:“时日太久远了,奴婢只是跟着父亲学过一些药理,并非大夫,只能替夫人辨一辨是否有毒。”
清仪点点头,她也没指望竹影能记起些什么,她将一张纸推到竹影面前:“记不得也无碍,按着当年母亲的病症,你瞧瞧这里面的药可对症?”
这是她刚刚照着账本上的名目誊抄的药材,竹影看了看,开口道:“这些确实是夫人的用药,除了这一味。”
竹影将纸放在桌上指给清仪看,解释道:“这松叶草是上京独产的一味药,因其娇弱难养所以很是珍贵,花叶根茎药用各不相同。从前父亲就告诫过我,其根温养滋补,其茎却是大寒之物。”
有些阴谋似要浮出水面,清仪又转过头去问秦嬷嬷:“嬷嬷可记得当年府中还有何人生着病?”
秦嬷嬷刚刚也听到了竹影之言,想了想开口道:“除了夫人,也就是四小姐一直病着,可四小姐乃是胎中不足。”
竹影知晓清仪心中猜测,开口道:“奴婢曾听府医讨论过四小姐的病,也是万不敢用此药的。”
清仪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收紧,此时雪枝叩响了门:“小姐,哥哥又寄了信来。”
拿到那封信,清仪的手有些颤抖。
双元在信中说,虽未找到王大夫的踪迹,却寻到了一个妇人,按着信中所约定的时间,双元和那妇人明日便能到上京了。
有些真相呼之欲出,这一夜清仪又未睡好,一早便出了门,等在上次同双元见面的城南别苑。
玉姨娘搬走了,这院子又荒了下来,清仪安排人来日日打扫收整,将母亲生前的藏品和画作都挂了出来。
一直等到晌午,清仪的茶水冷了又续,她没端过茶杯,也未开口说一句话。
直到见双元带着人走进院子来,她才如梦初醒,抬起眸看向来人。
双元一路风尘仆仆,脸上带着些疲惫,对着清仪行礼:“让大小姐久等,人已经带来了。”
他身后是一个粗布麻衣的妇人,她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其貌不扬,一双眼里是困苦和悲哀。
她对着清仪跪了下去,声音轻忽:“奴家钱氏见过大小姐。”
清仪让雪枝扶了她起来,又给她看了座,这才开口问道:“一路颠簸辛苦你了,你是王大夫的儿媳?”
钱氏点了点头,又摇头,声音中带着两分悲凉:“已经不是了,我已被休弃。不过那样的人家,我能脱离,也是福报。”
“此话怎讲?”清仪看着她嘴角浮起的苦笑,也觉得她可怜。
钱氏不疾不徐道:“我同王庆是一个村子里长大的,两家关系好,就结了亲。我公公依靠着给江府做府医,家中也算是宽裕,只是三年前……我公公突然就说要告老还乡,还带回许多金子,说是主家感念他多年侍奉赏的。”
清仪心中一惊,三年前,那不就是母亲去世那年?
钱氏见清仪的神情,了然地道:“我当时便觉得不对,恐怕是大宅院里出了什么腌臢事,给的封口费才是。他们父子二人自此便不再像个人,挥霍无度不说,还整日狎妓作乐。可怜我那操劳一生的婆婆被活活气死,我劝不住,也被休弃。”
“那你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
钱氏抹了抹眼泪,方继续说:“我也不知,只是当年王庆曾说要去什么伯爵府做府医的,他不学无术,连我公公一丝皮毛都未学到,哪里能做府医的?”
清仪闻言心中一冷,果然如此,这个伯爵府恐怕就是永昌伯爵府,李沁如的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