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
叶碧云应召前来主屋,不过几步路,她心思却已千回百转,颇为忐忑。
自那日深夜密谈后,月九龄仍久待她如初,一开始的惶惶不安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只是近来外头风声鹤唳,连一向与世隔绝般的侯府都受到了影响,连残光都不飞檐走壁了,寂静得如同像暴风雪前来临前。
尤其是方才那个老侯爷的部下来没多久侯爷与他便又出门去,两人行色匆匆,神情凝重如墨,无端地让人心生不安。
月九龄未曾铺垫,直接问叶碧云:
“嬷嬷可知月铭被抄家下狱?”
不知哪个字眼让她身子一僵,神情不自然地回道,“听,听说了。”
月九龄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就此话题说下去,而是提起了另一件事:
“我一直在想我与小蓁生辰如此接近究竟是巧合还是人为,若是前者,那您岂不是在给我母亲陪嫁时便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可您那时才来皇城三个多月。”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叶碧云挺直的身板越来越僵硬,话音却未停顿。
“也就是说,您到皇城一个月间认识了一个陌生男子并且怀孕了,可我记得那时您忙于找住处,还在等母亲的音讯,怎么都觉得您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叶碧云生性软弱,这一生做得最出格的事大概就是当初从吃人不吐骨头的青楼偷跑出来。
十七年前她带着符沁吩咐之事只身来到皇城,人生地不熟的,从她能闷不吭声在月府守着两个孩子十五年的举动来看,当时的她不可能在主子下落未明的情况下沉醉于儿女私情。
所以只能是后者,她与小蓁相隔三天出生,是人为造成的结果。
叶碧云难以置信,“小姐……”没想到月九龄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月九龄看着她错愕惊慌的神情,叹了口气,露出一丝苦笑:
“我并非故意旧事重提无事消遣您,嬷嬷,母亲去后,是您一手将我抚养成人,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我,我心里是十分感激的。”
叶碧云愧不敢当,“老奴惶恐。”
月九龄将方才祝奎交给她的信放在了桌上,只有两页,信息量却很大。
“可是嬷嬷,你跟母亲的时间不长,母亲与侯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还与老侯爷及夫人的死有关,我无法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我与侯爷都无法心安。”
无论是当年符沁凑巧得知顾墨玧中毒一事,还是她成亲当晚收到的那封匿名信,虽然她与顾墨玧都想忽视不被干扰,但到底还是像根长在心上的软刺,时不时就刺一下,叫他们无法视而不见。
若不弄明白当年的来龙去脉,他们心上的软刺就永远都不会消失,还可能会在无意中刺伤对方。
叶碧云不是很明白她所说,更不知符沁除了当年给顾墨玧治过病还与顾霄夫妇有何关系,但能让如今的月九龄如此烦恼,想必非同小可。
而身为月九龄身边的人,她待自己如家人,自己竟无法替她分担一二,顿时愧疚不已:
“是老奴没用。”
月九龄自然没有责怪的意思,“我知道有些事您不愿意提,可除了您,我再无人可问了。”
叶碧云隐约明白了什么,面色发白,但这次没有再逃避,而是攥紧了衣角,下定了决心般说:
“小姐尽管问,老奴知道的绝不隐瞒!”
月九龄没有立即开口,沉默了片刻,才说:
“其实当年早产的孩子不是我,是小蓁罢。”
叶碧云坐在圆凳上的身形剧烈一晃,差点要从椅上倒下,但还是咬牙挺住了,“……是。”
果然如此,月九龄心想,这样许多疑问就都有迹可循了。
但也有另外一个问题,她没有早产,也就是说符沁在嫁入月府时便已经有了身孕,但月铭却不知。
“那,我生父是何人?”
她基本已经能肯定,“月九龄”的亲生父亲不是月铭。
叶碧云不小心将煞白的唇咬破,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稳住心神,回答:
“这个老奴真的不知,小……小姐从未提及过。是有一日我买了些羊羹回去,小姐还没吃只是闻到了味就反胃,那时小姐也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