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外面跑一圈,回来也没顾得上换身衣裳,她这会儿都有些嫌弃自己了。
顾墨玧这回没再多问,眉眼舒展地应了声:
“好,那我等你。”
目送着月九龄的身影离开寝屋,冷峻的脸庞上笑容尽失,眸底冰凉。
他曲着手指叩了叩床板,花剑便推门而入,单膝跪地。
顾墨玧把溅到血的信笺推过去,沉声下令:
“去查。”
花剑接过信笺看了一眼,神色异变,难怪侯爷生这么大的气,然后二话不说地去执行了。
*
半个时辰后,月九龄洗漱好了也换身衣裳,先到寝屋看了一眼生病的侯爷,看着他疲倦的睡容沉思许久,还是没躺下,去了书房。
叶碧云不知道夫人这么晚不睡还让她去书房所为何事,但她好歹活了三十多年,近日来侯府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她多少也猜到了些。
可知道归知道,有些事情埋在心底不见天日久了,便无法坦荡地将其摊在日光下,唯恐长了霉变了味。
夜半三更,更深露重。
书房里生了侯府今年第一盆炭火,倒也暖和。
月九龄坐在顾墨玧平日办公的书案后,请叶碧云落座。
旁人都被隔在房门之后,月九龄给自己和叶碧云都倒了杯热茶,将茶放到她跟前时开口:
“小蓁应当跟嬷嬷说了,我今日出城去见了侯府的老管事。”
叶碧云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应了声“是”。
月九龄抿了口热茶:“我听说嬷嬷是母亲的陪嫁丫鬟,可是孙管事却说母亲到皇城是只身一人。”
再次之前她也多次询问过叶碧云关于符沁的往事,但叶碧云不曾提过有这一段,自然也没有同她说过符沁曾在侯府小住的事。
叶碧云放下手中茶杯,舔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才回道:
“当年老奴跟随小姐北上皇城,有一日……小姐突然对老奴说有要事需进皇城,时间来不及她先行一步……让老奴在城里寻个落脚处等她的消息,这一等……就是一个月。”
提及往事,她说得很慢,也断断续续,就像一个疯玩了一个假期,第一天上学就被老师点名背上一年学过的文章的学童,因为生疏而显得有些局促。
月九龄想了想,这个时间与符沁进府替顾墨玧医治对得上。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这个三十出头的女子,长相清秀,若非早年吃过太多苦,如今应当是个温柔贤淑的美妇。
可惜没人能选择自己要投什么胎,而她又软弱了半辈子,操劳了半辈子,因而看上去竟比实际年龄还要老上十岁。
她并非自小就是符沁的丫鬟,是符沁半路上“救”的,而她用了一生来报答这份恩情。
想到这,月九龄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
“那母亲为何会在生我时难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