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但我那时不大懂事。他们一年里也就年节前后在府上能待上两个月,大半时间都是在西北军营,也不肯带着我去,所以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月九龄闻言诧异抬眸去看那双墨眸流露出落寞,伸手与他相拥,拍了拍他的后背——没想到当时不可一世的小侯爷竟然私底下以为自己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
顾墨玧垂首嗅着她身上独有的气味,仿佛能顺着鼻子填补他心里的空缺。
“有一年我……应该是八岁,差不多这个时候,刚入秋,有天夜里着凉。太医看过后说是风寒,府里的下人不想让去西北巡防的爹娘分心,想着等回来之后再禀报。”
他顿了一下,低沉地笑了声,好一会儿才继续:
“但用了好几天药都不见好转,最后还烧得昏迷不醒了,师父……就是邹老将军,得知此事后立即传书去西北。爹娘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可能是我太想他们了,浑浑噩噩了四五天竟然还醒过来一会儿,刚好就看到回府的爹娘,灰头土脸的。”
他的头埋在月九龄的脖颈间,声音闷闷的,说得很慢,月九龄设想了一下那个情形——生病的小男孩在最脆弱的时候想的是父母,就连被病魇住了也要拼了命醒过来,就想见到爹娘。
思及此,她心都被揪了起来,无意识地揉了揉他的背,安慰道:
“或许是亲子连心呢?”
顾墨玧将她抱得更紧,“也可能是我想临死前再看他们一眼,可是也没能看多久。”不到一年他们就死了,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
月九龄听出他语气有些难过,也回以紧紧的拥抱。
两人就在这一方书房里,互相抱着舔舐伤口,互相安慰,互相填补生命里的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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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地流逝着,自从疯狂的杀人魔被处决之后,皇城里谋杀案发生的次数骤减,京兆府大理寺等衙门清闲之余还有些不习惯,但都会习惯的,因为再没有比太平更让人安心了。
七月下旬的某一天,落影从扬州回到皇城。
回来之后就进书房向顾墨玧汇报这几个月的进展,一直到深夜。
顾墨玧回房的时月九龄已经睡着了,但其实月九龄没睡实,她已经习惯了等顾墨玧一起入睡了。
所以即便他刻意放轻了力度推开门,月九龄还是察觉到动静,刚要睁眼却被他一把抱住哄着继续睡。
第二天醒来,月九龄后知后觉地发现,顾墨玧抱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情绪似乎很低落,想要问他怎么了,但他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便作罢。
毕竟她也没把成亲当晚收到的那封信告诉顾墨玧,过去这么久都没再有动静,应该不会有后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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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八月未央,九月授衣。
转眼就入秋了,天儿也逐渐转凉。
这日顾墨玧从早朝下来,带回一个消息——皇帝要在重阳之后率群臣去皇城郊外的皇家猎场秋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