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视线从那快被扣烂的手指头往上移,语气越发游刃有余,眸色却越发幽冷:
“看来是后者了,所以你们的那位‘救世主’长得真的不尽人意,光是头就有三个部位不满,想想都觉得有碍观瞻,难怪不敢见人。”
闻此,黄莺抠手指的动作一顿,脱口反驳:
“才不是!他的眼睛是因为炼药熏坏了……”
月九龄冷哼一声,抢了她的话,“哦,原来他还是个瞎子。照你这么说,那他耳朵也有残缺了,鼻子…….”她想了想,挑眉,“鼻梁是塌了么?”
掷地有声的质问将原本暴怒的黄莺钉在了原地,她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郑先生除了眼睛看不大清,耳朵、鼻子都完好无损的!那他为何还要……
一想到这,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开始自言自语地说着神什么,像是陷入梦魇,狱卒想要上前喝醒,但被花剑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而月九龄见此情形,便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心里稍稍地松了口气,但不知道是刚刚精神太过集中以至于此时松懈下来犯了低血糖,还是因为这大牢太过烦闷阴冷,她忽然有些头晕目眩,与顾墨玧交握的手也不由地加了几分力度。
顾墨玧刚注意到,她就松开了手,空落落的手心使得眉头一拧,冷哼一声,冰冷的声音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黄莺的头上:
“你们都觉得自己报私仇的同时在‘为民除害、匡扶正义’,其实是被所谓的‘救命恩人’欺骗、当刀使了。”
黄莺心里那堵岌岌可危的墙此刻已经一溃千里,那个曾经于她而言神圣不可侵犯的男人被顾墨玧与月九龄撕去了伪装的面具,露出了面目可憎的一面,什么恩情、平等,就像一个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整个人都蜷了起来,瑟瑟地抱着头缩在椅子上疯兮兮地重复,“不,不可能!不可能的——”
月九龄冷冷地看着这个曾经满怀希冀带着幼子北上寻夫的年轻妇人,没想到等着她不是幸福与圆满,而是背叛与抛弃。
她在一次次辱骂与驱赶后心如死灰,最后认命……的时候,遇上了一个雪中送炭的人,他不仅收留了饥寒交迫的母子,还告诉她,人生而平等,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不公?凭什么背叛的人反而逍遥自在?
所以她最终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亲手杀了那个背叛她的负心汉。
寂静的审讯室里只听见黄莺语无伦次的细语,却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月九龄皱了皱眉,忽然觉得这个阴暗、湿冷的大牢让人喘不过气来。
“等她冷静下来再问,应该会如实交代的。牢里太闷了,剩下的就有劳诸位,我先告退了。”
心防已破,就算黄莺不怕死,也要考虑她那个还在明空会手里、毫无反抗之力的儿子。
说着她便起身要离开,刚抬脚却又站住,回头冷冰冰开口:
“还有,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温之庆没有收贿赂,你们杀的那几个考生也没有作弊,所谓的‘科举舞弊’往届存不存在我不知道,但今年没有。”
喃喃自语的声音戛然而止,月九龄却没有停留,迈步往门口走。
这时,背后传来黄莺沙哑的声音说:
“还有一个人。”
花剑呼吸一紧,猛地回头,厉声喝道: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