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她就只是随手救一个病人而已,病人痊愈了便翻脸不认人地想要她的命,这是始料未及的,而她也会记着被反咬的这一口。
一码归一码,日后再遇到类似的情况,她仍旧不会见死不救。
“只是没想到,我一出手,就救了侍读学士的夫人与公子。”月九龄在她坐立不安时继续道。
每个字眼都狠狠地撞在了黄莺的心上,她几乎在瞬间红了双眼,就在众人以为她会被激怒后慌不择言时,却见她忽而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竟然冷静了下来:
“他不认我们母子,任由旁人欺侮打骂,落得个风餐露宿的下场,弼儿险些因此丧命!我那时便醒悟了,后来,后来也已经杀……杀了那个负心汉报仇,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原来将一个无知妇人逼上绝境的背后还有层隐情——孩子既是黄莺的软肋也是她的命脉,她怎样都能容忍退让,可一旦危及温弼的性命,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思及此,月九龄状似赞同地点了点头,“啧”了一声:
“是啊,看不出来,黄夫人还有一命换一命的‘气魄’,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所以她杀了温之庆入了狱也毫无悔意,这既是报复也是对如今的“温夫人”齐氏的警告——敢打她的“命脉”的主意,她就敢与所有人同归于尽。
见她整个人紧绷了起来,月九龄微微眯起了双眸,一字一句地问:
“不过,你是杀夫解恨了,不为令公子着想么?他才三岁。”
提起孩子,一直没脸面对月九龄的黄莺终于抬起头来,在对上那双犀利的桃花眸后怔愣了片刻,而后不敢直视地垂眸,局促开口,戾气褪去:
“弼儿……他还小,什么都不懂,我与温之庆的恩怨就到我为止,与他无关!”“而且,而且我已经将他托付给可靠之人了,他日后会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月九龄挑眉,“哦?那个收留你母子的‘郑先生’么?”
听到另外一个“再世父母”,黄莺整个人如风中摇曳的风筝般晃动,脸色煞白,瞳孔皱缩,唇线紧抿,不愿松口。
月九龄也敛了笑意,声音有力且透着几分压迫,不容避让:
“原来他答应了替你养大温弼,护他周全,所以你才敢‘豁出去’。”
难怪她明知等待自己的是死路一条,却没有丝毫慌乱,也不担心失去父母庇佑的幼子该如何在这残酷的世上生存。
黄莺猛地睁大了双眼,抬起拷着锁链的双手连连否认:
“不是!郑先生并不知情!是我!”
她似乎担心月九龄不信,下意识地往前倾身,竭尽全力地解释,“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不要牵扯无辜之人。”眼中慌张与惊恐尽显无疑。
月九龄却像是听到了玩笑,不由冷哼一声,“无辜?呵,那你告诉我,同样出身明空会的王渺、钱木香和青橙为何会在你杀了温之庆之后,也接二连三地步你的后尘作案行凶?”
她清冷声音在狭小审讯室里淡淡地回响,如同空灵威严的梵音,准确无误地钻入到耳里、震慑着人性,不由地令人生畏:
“难道,杀人是你们入会的必备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