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新人了!”关峻听到黄锋兴奋说道。
“刚刚你也是这般打香炉里生出来的!”
……
断头坳,大河之中。
这横穿断头坳而过的大河约莫十几丈宽,虽然比不上奔流入海的大江大河,至少在这群山间,也是极为难得的水源。
流民的聚居地就建在离河不远的地方,肉眼可见地,随着未来人丁的兴旺、村镇的扩张,这大河必然也会成为村镇的一部分。
此时此刻,正有一条庞大的身影在黢黑不见五指的河底游弋着逆流而上,每一次摆尾都激起层层水波,不紧不慢地逼近聚居地附近的河湾。
“这是何时出现的流民聚落?”
“旬月之前还未见……”
那庞大身影踏水而行,心底犹疑不定,决定上浮至水面,仔细瞧瞧这处明显新建的村落。
随着他慢慢自漆黑的河底浮了上来,他那长约一丈的身躯在日光下渐渐清晰起来,竟是一只鲶鱼妖。
它的体表覆盖着厚重的灰黑色刺鳞,排列宛如枪阵,好似个盔甲般密密麻麻。肥大的脑袋宽厚无比,近乎占了身体的三分之一,被肥肉挤占到近乎看不见眼珠的眼睛下,一张挂着数根修长触须的巨口一张一合,分外骇人。
这鲶鱼妖似乎身上带伤,游动之间蓬蓬鲜血泼洒开来。
随着这鲶鱼逼近河湾,他抬手便瞧见几个衣衫虽褴褛不堪,却还算干净的女人、小孩,正聚在河边浣洗衣物。
几个拿着木叉,在浅滩处蹑手蹑脚叉鱼的小孩此刻离着鲶鱼格外的近,几乎是这鲶鱼老妖张嘴便能吸进口中的地步。
这老鲶鱼正是先前柳林庄土地口中,在柳林庄中专掌圂厕之事的老鲶。
这老鲶鱼在柳林庄勤勤恳恳多年,从未犯过什么恶事,只一心吞食百姓、牲畜的秽物为生。
他也是早早地就攒够了封毛神的功德,奈何身无他物,无钱贿赂那柳林庄土地,被牢牢地卡着,始终封不上毛神。
眼看着一年又一年过去,每次有了毛神的名额,都轮给了别人,老鲶也是一阵干着急。
谁知今年就起了大变故,那柳林庄土地不知犯了什么事情,竟被凉山州府和上面的大人物连根拔起,不知拘去了何地。
老鲶大喜过望,一心谋求柳林庄新土地之位——凭借他几十年专清秽事的功德,就是直接封一庄土地都绰绰有余!
但此刻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这老鲶鱼不仅土地之位没捞着,还被人打伤,沿着河水一路向着上游逆流而上,一副匆匆逃走的模样。
这老鲶鱼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童男童女,皱了皱眉毛,心底突然升起阵邪念来。
此番在大宋地界呆不下去,将要逃往翠湖投奔那湖龙王,从此只做山间一野妖,再无可能谋就神位,自己又何必恪守那所谓的人族道德?
几个平头百姓,吃了也就吃了,正巧出口积怨的恶气!
老鲶想了又想,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准备转身离去。
毕竟任劳任怨多年,许多习惯是改不过来了,自己也确实对着这些百姓有些下不去手。
更兼之……自己一身功德金光,若是贪图一时口舌之快食了人,功德崩解,修为不进反退,大为不美。
正思索间,老鲶陡然察觉到自己身周似乎出现了些不妙变化。
转瞬之间,灼目的金光自头顶水面之上投射而下,一道龙飞凤舞的神箓已然成形。
定!
那定字神箓却直接笼盖了老鲶与身周一小片水域,压得老鲶如同陷入了极粘腻浓稠的烂泥中,行动举步维艰,甚至连周身的水流都被这定字神箓定的动弹不得。
下一刻,有磅礴妖火自天而落,喷吐于水面之上,竟神异无比,遇水自燃不熄,把老鲶身周的河水都炙烤的略有些滚烫沸腾起来。
竟是要直接以大河为锅皿,以妖火为薪柴,把老鲶煮成一锅鱼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