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克木,木克土,甲木有帮手,肯拿辛金当夫星,不与人争大小,成一家眷属,木嫁了金,食神生己,财生辛官,夫星显耀,大凶化大吉,全靠帮夫运。
方小红叹了口气,命中注定做妾,摆不脱的,她己拿定主意。
算毕,方小红送上卦金,"神算张"并不看,道声"惭愧",闭目不言。
这时有客人到,方小红赶快出门。
这天孙友来访,衣着光鲜,精神焕发,神情与往日有异。方母与他在厅堂寒喧几句,见女儿出来,借故离去。女儿和孙先生,终归应有结果,母女俩心照不宣,彼此默契。
"方姑娘,敝人特来向你辞别。”
孙大先生要离开上海?
"岂止离开,一年半载回不来了。
"为什么?"
方小红失色惊问。
"张桂清何大人奉旨调京,在军机处行走,嘱我到京活动。
天子脚下,谋个前程,所以此去京城,打算住上两年。
"你一走,我们怎么办?"
话刚出口,立刻觉得失言,别人忙自己的事,与你何碍?
顿时红成一块赤布,有如新嫁娘的红头帕。
"方姑娘,你们母子俩熬出头,我也替你们高兴,可以放心去了,若有难处,福振堂上海分号档手赵德贵,为人厚道老实,你可去找他,有我的交代,他会尽力而为。"
口气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意味。方小红直想哭出声,强忍住了。
这段时间,孙友来往多了,替方家操持,宛如当家男人一旦离去,好像抽去主心骨,方小红心里发痛。
女人要强,看似刚硬,实则刚中带柔,遇事一急,免不了露出本性,希望有男子撑持着,那刚硬只是给人看的罢了。
孙友见她无多话,索性再施压力,拱手道:
"方姑娘,幸得天香楼相识,命中有缘份,算是交个朋友吧。来日方长,言讫,举步欲去。
方小红像溺水之人,见救命的木块即将漂走,顾不得处子脸面,"哇"
地一声哭出声来,泣中带骂,骂中含怨:
"你走罢,顶好不要再进我家门,让我心里难受,天呐,我真命苦,怎么遇见个冤家!"
孙友心中大喜,却故做木讷:
这,这是为何?孙某有什么对不住小姐,请坦言告诉。”
"孙先生,"方老太太忍不住了,跨进门道,"
你真不愿讨我女儿做小?”
孙友连连摇头:"岂敢岂敢!当初赎她出来,我都不敢有非分之想,如今若有此心,反叫人笑我孙某不仁不义,欺负孤女寡母。”
"要是我自己愿意呢?
方小红一咬牙把话摊明。
"这,这,"孙友作为难状,"孙某家里有妻老小,方姑娘若肯下嫁作妾,孙某求之不得,只是委屈了你,我怎么忍心?”
"我自个儿情愿,别人管不着,"方小红狠劲道,"只是要做两头大,不去杭州。"
"两头大"乃江浙风俗,家有正妻,在外纳妾,为避免醋海兴波,家庭失和,妻、妾分居两处,丈夫对妾如同和妻子一样,俗称"两头大"。
孙友之意,正是如此。几个月来弹精竭虑,费尽心机,巧设妙计,只为套出方小红这句话。
"方姑娘情重如山,孙友感激不尽,愿奉侍岳母,安享天年。孙友深深向方老太太作揖,行女婿之礼。
方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女儿有靠,亦心满意足了。
于是京师之行自然搁浅,孙友同方小红谈论婚嫁之事。成婚礼节用明媒正娶,给足方小红面子;外面称为胡太太。婚后,方小红到福振堂上海分号掌管业务,做后台老板。
大功告成,如愿以偿。
洞房花烛之夜,孙友瞅着盖红头帕、坐在花雕床的方小红,喜滋滋想道:
上海方面的生意,总算托付得人,今后可高枕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