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公子正举杯欲饮,见到陈婉玲,酒杯在空中凝固不动,暗里大为惊叹,啧啧称奇:京城帝王之都,脂粉娇娃云集,名媛丽姝如雨,见过多少美女佳人,竟不如眼前这位庄太太。
陈婉玲此时脂粉不施,淡扫峨眉,衣着寻常,在唐公子眼里,恰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清新秀丽,韵味天成,胜过多少浓妆艳抹的贵妇小姐。
唐公子不眨一眼,瞅得陈婉玲面红耳赤,慌忙逃回里屋。唐公子自知失态,掩饰道:"庄老板金屋藏娇,艳福不浅,艳福不浅哪!"
"哪里哪里,残荷败柳,何足挂齿,公子请干一杯。"唐公子一饮而尽,微有醉意,感慨道:
"人常道自古江南出美女,如今亲眼看见,果然名不虚传,单是一位庄太太,就盖过多少北方佳丽。"
"公子家室何在?"庄胖子问。"小生尚未婚娶,无有妻小。以公子才貌,当有驸马爷之相。"庄胖子奉承道。"岂敢妄想,能有庄太太这样的内眷为侣,心愿足矣!"
庄胖子心里高兴,不怕鱼儿不上钩,就怕猫儿不馋鱼。他见屋里无外人,只春香一介丫环,便放低声音道:
"公子若不嫌弃,隔日敝人把太太送到贵府,任公子把玩,如何?"
"如何使得。"唐公子推辞道:"朋友之妻不可戏,我们已成好友,岂可夺人所爱,让别人知道,会贻笑大方。"
"女人如同衣履,人人得而穿之,公子与敝人亲如弟兄,敝人的太太便是你嫂子,叔嫂亲热,不是美事一桩么。"
"哈哈哈。"唐公子大笑,他本是纨绮子弟,情场老手,惯于寻花眠柳,美人送到口边,岂能不动心,便以笑声默认了此事。
酒罢,唐公子醺醺然上马车,庄胖子毕恭毕敬相送。唐公子含混不清嗝嘎道:
"庄,老板,你可,不要食言。"
"是,是,明日定准把货送到府上。"
这当儿,春香急忙把消息告知太太。
陈婉玲羞愤交加,恨庄胖子寡廉鲜耻,为了做生意不惜让老婆当诱饵。她已钟情孙友,岂能再侍奉别人?一时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该怎么办?
春香出主意道:
"太太何不求孙先生帮忙?"
一句话提醒陈婉玲,孙友知道此事,定然不肯袖手旁观,希望全在他身上。两人嘀咕一阵,庄胖子送客归来,笑嘻嘻凑近太太,道:"恭喜太太,好事来矣!"
陈婉玲装聋作哑,冷冷道:
"奴家落魄若此,任你打骂差遣,喜从何来?"
"太太休恼。"庄胖子深深一揖,"都怨我的不是,庄某给太太赔罪了"。
陈婉玲面若冰霜,只不理会他,心中愤恨已极。"太太,如今有一桩好事,万望太太答应。你说吧。"
"唐公子喜爱太太美色,约定明晚接太太去府上喝酒,太太若随他意,唐公子有百万银子存入,真是天大的好事。"
"呸!"陈婉玲碎了口唾沫,骂道:"天下有你这般无耻的人吗?为了银子,连老婆都舍得,真是狗屁不如!"
"太太息怒、太太息怒!"庄胖子陪笑道:"人生在世,吃穿二字,没有银钱,哪来度支?近来钱庄生意萧条,头寸紧张,唐公子的存银,如天上救星,钱庄有此巨款,生意便好做,太太若答应,庄某日后言听计从,全凭太太作主"。陈婉玲脑中盘算脱身之计,未予反驳。
"唐公子富贵风流,一表人材,能中意太太,是我们的福份。再说,女人家不也喜爱风流男儿吗,和唐公子快活一回,亦不吃亏,何乐不为?"
陈婉玲忽然捂着肚子,连声呻吟:"哎哟,痛死我也!"
"太太,哪里不舒服?我去请郎中!"陈婉玲瞪他一眼:"你别走,叫春香去好了。"
庄胖子不敢违逆,做出百依百顺的模样。春香飞快出门,大约一顿饭功夫,果然请来郎中,把脉诊病。少倾,郎中和庄胖子拱手道:
"恭喜庄老板,宝眷有喜了。啊!"庄胖子喜出望外,将信将疑。
"庄太太动了胎气,故而不适,吃一付药调理调理,自会没事。"送走郎中,庄胖子犹带笑意,老年得子,后继有人,乃庄家的造化。
陈婉玲心知肚明,掐指算来,孩子当是孙家之后,倍感亲切。她问庄胖子:"身怀六甲,还能伺候唐公子?"
"郎中说,刚怀不久,不碍事的,好歹敷衍他一次,求求太太赏脸。"庄胖子几乎要给太太下跪。
"那好,从今后,你休来烦扰我,免得伤了胎儿。是,是。"庄胖子如释重负,嘴诺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