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眉毛、老黑和厨子,匆匆离去,消失在夜幕里。
罗汉雄也不愿意在这个坟圈子里多耽搁,他辨识了一下路径,壮着胆子向东南而行,寻找通往火阳城方向的官道。
夜色乌黑,野外寂静,他走了约有两个小时,又饿又累,浑身有气无力,便躺倒在草窝子里睡了一觉。
醒来之后,发现天色已明,红日从东山露头,丘陵山野间万道霞光,美仑美奂,只是自己饿得前腔贴了后腔,浑身骨头酸痛,他想:一会寻点野果或野菜充饥,到了有人家的村镇,乞丐点饭食,无论如何也要挨到火阳城去。
遇到一处水渠,他洗了把脸,在水里看见自己面黄肌瘦,发如乱草,一副狼狈之状,不由得叹了口气。
用手捧着喝了几口清水,刚站起身来,只听身后有人说话:“大哥,买花吗?”
回头望,只见有个背着竹篓的年轻村姑,笑盈盈地站在那儿。
她年纪约摸二十岁左右,头上蒙着一块土织布绣花巾,一张圆脸水灵灵地俊俏,眼睛忽闪闪总像是在笑,在耳边扎个巧妙的蝴蝶结,显得甚是活泼。身后背的竹篓里,露出一束束鲜花。
原来是个卖花女。
只不过,她的竹篓里并无名贵品种,只是些普通的杜鹃、白玉兰、粉桐,甚至还有油菜花,都是大路货,鲜艳有余,雅致不足。
香气倒是浓郁。
罗汉雄有些尴尬,他是刚从水牢里逃出来的,不但身无分文,而且任何值钱的物品全给搜走了,真正是身无一物,拿什么买花?
只好冲着卖花女笑笑,“我不买花。”
“很便宜的,我的花养得壮,多水灵。”
“这个……我真没钱,小妹妹,抱歉了。”
肚子饿得瘪瘪,别说买花,罗汉雄连欣赏花的心情都没有,他支唔了两声,赶紧掉头走开。
走上弯曲的羊肠小路,迎面走过来两个头戴红巾帕的汉子,每个人手里提着一根短棍,棍子是硬木制成,一头染着黑色,一头染着白色,看上去花里呼哨。
罗汉雄赶紧避到路旁。
他不想招惹任何人,这俩小子看上去横眉立目,不像善良辈。
“喂,做什么的?”红巾帕汉子歪歪愣愣地冲着罗汉雄喝道。瞪着眼,沉着脸,一副蛮横状。
“赶路的,去火阳城。”
那两人用凶恶的目光打量他几眼,走上来不由分说,就掏摸罗汉雄的衣袋,粗暴地捏了每个可以藏物品的衣角。连裤裆都摸遍了。罗汉雄大怒——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俩恶棍,怎么如此蛮不讲理?
但是他忍住了。
此刻自己身无分文,不怕他们抢,忍一时便过去了。
若是动了手,肯定打不过他俩。
果然,那俩小子没有搜到任何钱财物品,骂了两句,气哼哼地踢了他一脚,“穷鬼,掉渣,滚。”
罗汉雄没吱声,忍着怒气,转身就走。
走了几十步,转头“呸”了一声,恨恨地小声骂道:“以后撞到老子手里,把你们碾成渣。”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
昨天夜里,听赶尸人讲,道上有“血寨主”的人向其索财,话中的描述,正与自己刚刚看见的这俩凶汉一模一样,没错,手里提着的棍子,原来叫阴阳棍,头戴红巾帕……糟糕,敢情他们是土匪,血寨主的手下。
倒霉。
一转念间,他又想起一件事来。
不好!那个卖花的小姑娘!
这俩汉子走得快,岂不是一会便能追得上?看这副蛮横凶恶之状,能放得过小姑娘吗?坏了……卖花女要陷于危险之中了。
不行!
虽然罗汉雄自忖不是俩凶汉的对手,但是他本性善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遭毒手,就算不敌,也得拼上一拼。这件事绝不能听之任之。
匆忙间,他从路旁拾了根断树杈,转身便追过去。
即便什么血寨主,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