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微雨,点点雨滴被冷风从窗户吹了进来。
打在桌子上,打在衣衫上,打在脸上。
店小二好心来给关一下窗,却被阎信拒绝了。
他喜欢冷,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
可能是因为他血冷。
亦有可能是因为他刀冷。
而冷的人总是特别怕热,除了怕天气热外,还怕无微不至的关怀,怕人心热。
再者,关上了窗,别人就有可能会破窗而入偷袭自己。
行走江湖,理应谨小慎微。
冷,不算什么,总比丢掉性命强。
“恭喜你。”阎信说得突然。
李振安有些迷糊,好奇道:“何喜之有?”
阎信一本正经道:“因为你跟着我,所以我要恭喜你。”
“更奇怪了。”
李振安轻轻长吁口气,艰难咽下了酒。
不是因为他不会喝酒,而是因为他太会喝酒了,喝太差的酒反而很不习惯。
酒太烈,破坏了酒的醇香。
“如果我被人杀了,你会亲眼看到一场十分精彩的战斗;如果我没被人杀,你会多一个江湖上的大人物当朋友。”
阎信年轻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威严,眯着眼睛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的确该值得恭喜,当浮一大白!”
李振安露出了笑容,很痛快的饮上一大口,又很痛快的呛了个咳嗽不止。
“好,既然你承认了自己有喜事,那么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请客吧。”
“我没钱!”
李振安说得义正言辞,仿佛自己理应没钱,应当没钱,没钱得天经地义。
阎信眯了眯眼:“堂堂李家二少爷,居然会缺银子。”
“我是一个窝囊废,不是一个纨绔,而窝囊废是不能有太多银子的。”
“窝囊废可不会有胆子和我在一个桌上吃。”
“你说得对。”
李振安默默起身,端着一壶劣酒,端着一盘炸花生米。
阎信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再望向他:“你要干什么?”
李振安义正言辞道:“我是窝囊废,不敢和你一块吃饭,所以我要换一张桌子吃。”
阎信气笑了,厚颜无耻!
自己付得账,合着连一口都吃不上。
他抿了抿嘴,渐渐将笑收敛,眸光一凝,眯起的眼中闪烁着冷芒,朗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像只老鼠一般可笑!”
李振安脸色倏然大变,难看至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是一个窝囊废,而且是一个伪装的窝囊废。
人总有松懈的时候,李振安可以伪装这么些时日,除了伪装得天衣无缝外,更是在三丈之内没人能逃得过他的眼,他的耳。
所以,他很惊讶,惊讶得是阎信察觉到了,而自己没有。
酒楼里的人不做声,屏气凝神,静静盯着那俩人,从衣着打扮上,不难认出他们是江湖中人。
阎信亦不做声,提着刀鞘,朝着李振安走过去,接过他手上那壶劣酒和那盘炸花生米,再坐回桌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