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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又是七年。
七年后的今天,达利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又来到这墓园。
这七年以来,临近三十五的他,头上多了许多不该有的白发,恐怕已经很难找见一根黑发。
他的老婆跟他一样是个混血儿,年龄比他小上十岁,手很巧,做饭也很好吃。
他们的孩子五岁了,是个壮实但却胆小的男孩。
男孩最喜欢跟顾开一起吃饭。
不知为何,自从达利成家之后,顾开的睡眠时间少了许多,而且总能在一日三餐的节点准时醒来用餐。
一家人的日子虽说好了起来,可达利却总是一个人的时候生出许多担忧。
从三年前开始,大家总能听到北方军队正向这边打来的消息,听说那些人一个个都嚷嚷着要解放奴隶,要创造出人人平等自由的世界。
但是达利不信,他清楚的记得过去那个经常嚷嚷着解放奴隶的大先生说过什么,也记得对方离开沙坡村之前做了什么。
那个大先生让达利好好待在沙坡村,永远不要外出,因为特莉莎未来一定会认为她的哥哥已经死了。
也正因为里尔博士的那一棒子,达利也知道自己幸运的摆脱了被贩卖到北方工厂的不幸。
因为大先生说过可以忍受工人深夜下班时行尸走肉的模样,但绝不能接受一个半废的瘸子打破工人凌晨进厂时的整齐队列。
这都是大先生临走前说的,达利记得很死很死。
如今,北方军队节节胜利的消息不胫而走,借由其他农场主走狗的嘴传到了沙坡村。
于是,沙坡村的许多黑人奴隶和混血贱民都选择铤而走险,逃离此地。
奇怪的是,那个始终没有露过面的农场主并没有对此加以约束,更没有对被抓回的人施以惩戒。
但达利自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那并不是因为农场主心善,而是农场主打算先来个一网打尽,再来个杀鸡儆猴。
事到如今,达利认为农场主会在北方军队打过来之前,再狠狠收割他们这些下等人一波。
最惨的可能就是他们被屠杀。
达利不敢踏出村口,因为当初凭空从屋内走出的里尔博士给他带来了极深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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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在这里,哪怕被解放了也要待在沙坡村,哪怕以后被歧视也要生活在这里,我的孩子不能在北方当那没有生命的机器零件。”
听到达利含糊不清的呢喃,达利的妻子疑惑道:“你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我想今晚偷偷去农场主建在村西的牧场里偷只鸡。”达利笑着敷衍过去,而他的妻子却是脸色大变,连忙抓着他的手臂左右观察起来。
确定没有人之后,达利的妻子才松了口气,小声道:“不许去,上一年你背上的伤还没好透呢,而且我不想你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那些鸡是用我们的血肉养大的,我那叫做拿。”
“你!”达利的妻子见劝说无用,狠狠掐了达利胳膊上的软肉一把,引的达利吃痛着大笑不止。
“哈哈哈,我不管,今晚我一定要去,哈哈…”
达利一瘸一拐的向墓园里跑去,那半截左臂挥动起来很是滑稽。
现在的墓园哪里还有枯草遍地,只有薄薄一层黄绿的草皮,并且墓园四周也围上了篱笆墙。
这是达利精心打理之下所结的果。
一想到明年草皮会变的很绿很绿,达利很是高兴的转身大喊起来。
“福德,快把斯李泼叔叔喊醒,今晚我和他要去抓一只鸡给你当作明天的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