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照料理店店主大人传授的清明祭奠仪式,当血圈内的白色火光,渐渐把黑白照片烧灼殆尽,升腾而起却迟迟未曾消散的烟雾,汇成模糊的透明光影。
像是冥冥中受到某种指引,飘向摆放在眼前街心公园空地的石墩上,清晨卢修斯用和好的面,经过揉捏雕刻制作而成的特殊手办。
烟雾重叠笼罩在特殊手办本体来回摇曳,似乎正尝试磨合。
伴随深色风衣猎猎作响,原本固定不动的五官,犹如画龙点睛,迅速变得活灵活现起来。
身为具体仪式主导者,三日月能清晰感知到彼此间若有若无的灵性与血缘联系。
确实跟真正意义上的死而复生有很大差异,本质更类似呼唤出残魂,以思念体融合形式的凭依。
可……
有个向逝去之人传递话语的机会,已经足够了,还要再多奢求什么呢?
三日月即恐惧又期待着。
过于忤逆天理的事情,三日月原本也仅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但希望与神迹切实降临在自己面前,眼角却不争气地滑落晶莹。
「父亲……抱歉,抱歉抱歉抱歉!」
先是难以置信的颤抖,接着是无法抑制的情绪喷涌而出。
三日月伸出双手扒在石墩上,娇躯前倾地紧靠着,试图将从多里安那边得知真相后,因过去误解,快被罪恶感压垮的悔恨尽数倾泻而出。
思念体状态的劳伦斯,瞅了瞅自己目前形象,瞅了瞅梨花带雨的三日月。
若有所思几秒后,转瞬间了解情况,温柔地摸摸三日月脑袋。
「没关系,不必道歉,我的血脉相连孩子,你对我过去的怨恨,处在这个状态的我能清晰感受到。」
「但……我想让你知道,我不会怪你,毕竟我早已离你而去,完全没有尽到身为父亲应当照顾保护你的责任。顺便我比较好奇,当初生你前,我跟你母亲由于文化传统争论过很久。最终不得已分别按高卢帝国与东洋传统,给你起有两个名字,如今是习惯叫萝拉?还是习惯叫三日月呢?」
抿着唇角,三日月没有选择撒谎。
「三日月……」
「原来如此。」
「父亲你不怪我吗?」
比照片里还要略微年轻帅气许多的劳伦斯眉头上挑,极具浪子回头的花花公子风格。
「为什么?无论你是怎样的你,都是我的孩子。虽然完全搞不懂,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眼下,我生前连做梦都想都不敢想的神迹。但我目前状态也没办法维持太久,所以借这个难得的机会,过去你尚未长大的时候,应该告诉你,却终究未能亲自告诉你的话语,此刻必须果断告诉你。」
「嗯!」
抹干眼角泪珠,三日月点点头。
「我爱你,我的孩子,你刚出生那阵儿,甚至爱到连你母亲都会嫉妒,她其实偷偷会抱怨,爱情的意外打扰了爱情的温存,哈哈哈哈~」
「嗯。」
「我深深的想你,也幻想过许多想对你说什么的话,也曾想过你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样子,结果……完全没想到,长大后的你,竟跟你母亲这么像,真是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呀~」
「嗯……」
「最后,抱歉,我注定没法陪你太久,所以你无论过去、现在、未来会抱着如何的情绪念叨我都好,但我的态度不会改变,我爱你。」
凭依逐步随清凉的夜风消散,面粉制作的特殊手办,慢慢回归应有属性。
劳伦斯很清楚,三日月很清楚。
于是,彼此心愿在尾声,选择没有遗憾的告别。
「希望你与你母亲,此后未来皆风雨无阻,希望你此生未来皆能幸福快乐,三日月·克莱门特。」
「我也爱你,我的父亲,劳伦斯·克莱门特。」
……
天花板上精美的燃气吊灯默默照耀着,高卢驻阿卡多学术城邦间谍首领的脑袋。
凝视桌面附带有保鲜符咒,妥善密封的木匣。
顶着浓重黑眼圈的霍夫曼,双手撑住下巴陷入沉思。
他对该如何解决眼下复杂局面的头绪是有了解,但更棘手的未来却被摆在案前。
清秀的字体,高跟鞋清脆的踏步声。
根据种种迹象判断,把脑袋送来的大致是最近刚到圣路德学院任教的天才学者莉西娅。
而莉西娅跟哪位神秘莫测的料理店店主间百分百存在联系。
至此,霍夫曼不由肠胃绞痛,连揣在兜里的会员卡都变得滚烫许多。
随手拿出的通用魔药,便能打破许多超凡者梦寐以求打破的瓶颈,直接从徽章骑士血脉源头提升。
表面说辞是对他被狗撞到的道歉,可此刻霍夫曼越来越觉得那是在示威!
料理店店主试图做些什么事情,但不希望自己阻拦,于是出手引导自己寻找真相同时,借助暗地帮忙的形式,拿这上好头颅当做试探方式。
——你听话,那就只是奖励的功劳。
——你不听话,你未来也会只剩下头颅。
简单明确的讯息,对好好配合料理店扮演的朋友是态度友善的,对阻碍其计划的人,则是纯粹的灾厄。
太便宜了800马克……
眉头紧锁的霍夫曼,恨不得那天料理店店主收他八千马克,甚至八万马克该多好!
毕竟汉斯专员不收、幕后大佬不收,事情还怎么办成呢?
毕竟汉斯专员连钱都不收,结果事情却办成了,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可以掏钱解决的麻烦,对能调动整座阿卡多学术城邦资源的霍夫曼来讲不成问题,怕就怕对方胃口太大,还不同意拿钱解决问题。
——那是最糟糕的结果!
汗流浃背的霍夫曼握住双拳。
他觉得必须有空再去趟奇点料理店才行,只是在具体展开试探前,为了确保谈判顺利与生命安全。
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既然对方不喜欢钱,他究竟能够找到什么是能被那种人物瞧得上的呢?
想着想着,在疲劳冲击下霍夫曼双眸恍惚,并不可自拔地陷入梦境。
只是那梦境明显异于平常……
悬浮在半空的自己,脚下是整座阿卡多学术城邦。
四周充斥着半透明玻璃似的设备,时不时闪烁黑白雪花点的它们,像电影般播放着连贯画面。
紧挨着霍夫曼的设备,他能明确认出来,正播放着他深深藏在心底,童年时代少有被父母表扬的日子。
至于旁边设备……
则以第三人称视角播放着自己日常在莱茵安全局办公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