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枭确实是意外和李雄一起,用阎王娶亲的方式抓到了雪仙姬,也确实因为雪仙姬说可以解李雄的毒,同意和雪仙姬合作。
其实也不是什么合作,雪仙姬当时受伤严重,她曾经因为天剑客和李枭李雄有过一面之缘,希望李枭能保护她一阵子。
而雪仙姬说她有个朋友,是莲花楼主李莲花,天下闻名的神医,可以帮李雄解毒。
李枭虽然答应了,但并不怎么在乎,因为他很快接到了另一个人的消息,那个人要他和肖紫衿乔婉娩合作,目的是杀了李莲花。
李枭觉得那位似乎更加靠谱一点,于是答应了。
但是在抓何晓惠的时候,李枭忽然发现,那个所谓的莲花楼主李莲花用的轻功,竟然是婆娑步,李莲花竟然是传说中中了天下至毒碧茶之毒的四顾门主李相夷!
这个消息,可是让李枭发现了宝藏了。
之前看不懂的东西,此时他也感觉自己胸有成竹了。
碧茶之毒都拿他没办法的李相夷,区区碧中计自然不算什么。
那位想杀一个声名在外的神医的原因,他自然也认为自己明白了。
要问李枭的选择是什么,毫无疑问的,虽然他是江湖人,虽然他也一直是无视朝廷法纪之人,但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廷确实没跟他们认真计较。
有一句话,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李枭的选择,自然是大熙朝那位永丰帝。
肖紫衿幕后之人,正是永丰帝。
大熙当朝皇帝永丰帝,他倒也不是什么昏君暴君,甚至在很多人眼中,他也勉强算是一位明君,甚至于他生命中最大的污点,是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昭翎公主。
永丰帝确实算的上是一位明君,他没有做过什么昏庸的事情,也没有做过什么残暴的事情,他甚至愿意接受别人意见。
当年李相夷创立四顾门与百川院,后来去皇宫的屋顶赏烟花,皇帝不过见了李相夷一星半点的身影,半生念念不忘以为仙人,李相夷上书要求将百川院管理江湖人的条贯写入国法之中,皇帝也答应了。
兜兜转转,十数年过去了,永丰帝忽然发现了他父亲成宣帝死前做了一件大事。
湖州有个北斗山庄,有钱有势,是江湖中知名的武学世家。
北斗山庄的小少爷出门游玩,被马匪劫掠,忠仆带着小少爷逃走,路经嘉善,请嘉善李家庄护佑。
李家庄一向行善积德,便派人一路护送北斗山庄小少爷回湖州。
但李家庄却因此得罪马匪,一夜之间,整个李家庄被屠灭殆尽。
这帮马匪凶残到什么地步呢?
三十年后,李相显带着人回到嘉善,却只见一片郁郁葱葱。
曾经富庶繁盛的一座城镇,挖地三尺的销毁殆尽了。
什么马匪,能狠到这个地步呢?
李相显不明白,李家庄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行善积德,没有做过任何坏事,只不过护送一个已经被劫掠过的幼童回家,便要遭遇这毁灭吗?
李相显转道去了北斗山庄,还未入庄便知道了一件事。
北斗山庄前任庄主有好些子嗣,后来都死了,只剩下嫡长子继承北斗山庄。而北斗山庄所谓的小少爷,十五年前被逐出山庄,原因是违背嫡长兄之令出入江湖。
这小少爷,原本只是个外室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认了回来,名字叫,肖紫衿。
这个时候,肖紫衿在百川院,被劫走了。
李相显一边把自己的宝贝弟弟送上破刃榜,一边把北斗山庄查了个底朝天。
北斗山庄,一直都是朝廷安插在江湖的一把刀。
只可惜,北斗山庄历任庄主都不怎么合格,既没有统一江湖的雄心,也没有搅乱风雨的能力。
前任庄主,也就是肖紫衿的父亲,曾接到一份密诏,让他配合马匪,屠戮嘉善,寸草不生。
北斗山庄肖暻灏口供是,他父亲当年宠妾灭妻,为了让肖紫衿认回来,才安排了那个戏码,他隐约知道自己家族是为皇家办事,但他母家是真正的江湖世家,他从小就不是很乐意跟父亲一起。当年他是不满父亲对肖紫衿的偏袒,最后弑父夺位。当时肖紫衿正忙着跟李相夷建立四顾门,从北斗山庄拿去大批财产,肖暻灏愤恨不已,便直接将肖紫衿逐出家族。
至于肖紫衿和皇家有没有什么联系,他就不知道了。
肖暻灏甚至提供了当年肖紫衿从北斗山庄拿走的财物清单,李相显看过之后,只觉得他的宝贝弟弟被人当成冤大头了。
但凡肖紫衿从这些财物里拿出三成,四顾门当年都不至于要用人家乔婉娩的嫁妆。
可见,当年北斗山庄究竟多豪富,朝堂对北斗山庄的帮扶又有多大。
这些财物,肖紫衿被愿兮和少师压入百川院养猪的时候,可没有发现啊。
肖紫衿甚至在那之前还惦记乔婉娩的慕娩山庄。
另一边,桃夭此时离李莲花并不远。
不仅不远,而且很近。
李枭能在寺庙里藏雪仙姬,怎么就不能藏别人呢?
是的,从一开始,李枭就在骗人。
李莲花没信他,李枭也知道李莲花没信他,不过没关系,既然互相都知道,那就骗着吧。
就在李莲花和雪仙姬复盘这件事的时候,桃夭神情恍惚的缩在床角,乔婉娩在给她讲故事,讲她和李相夷的相遇,相知,相惜,相恋。
乔婉娩说的并不是真的,很多地方都是她编撰的,但你也不能说她在说谎,因为这些事情,都是真的,心里的念想,是不能当做证据的。
乔婉娩的神情也不对,她有些癫狂,一边流泪,一边说出那些口不对心的话,她说道:“桃姑娘,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跟你说。我对不起相夷的深情,你一定要好好对他。”
桃夭有些恍惚,但她开口,却很简洁的说道:“你骗我,我不信你。”
乔婉娩一把抓住桃夭的手腕,力气大的把桃夭的手腕抓出了红色痕迹,她愤怒的尖叫:“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是真的!”
桃夭吓了一跳,依然很认真的说道:“你是个骗子,你骗我说你和仙仙是好朋友,但你却劫持她伤害她。”
乔婉娩的神情僵住,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抱着脑袋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没想伤害她。”然后她神情变的愤怒:“是她自己的错!跟你一样,她为什么不听话,你为什么不听话!”乔婉娩一把掐住桃夭的脖子,眼中闪过杀意,口中愤恨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听话,从一开始,我就不该让你活下来,要是一开始就杀了你,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他也不会一次次因为你而改变,你也不会在他心里越来越重,你该死,你该死,你该死!”
桃夭似乎没有一点力气反抗,那双又美又清澈的眼神,看着乔婉娩,艰难的说道:“你不是,乔婉娩。乔姑娘,不要被它控制,你是,自由的。”
这话说完,乔婉娩的整个人都仿佛被定住了。
桃夭慢慢的从乔婉娩手中脱离,她全身都没有力气,只能一点点的缩进床角。
好半晌,乔婉娩身上奇怪的气息消散,神情也不再那么诡异,她背过身,捂着脸开始哭泣。
哭着哭着,她转过头,认真的,绝望的,对桃夭说道:“夭夭,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说完,她大概觉得觉得,没有人会相信她的话,所以又转回去,继续绝望的哭泣着。
桃夭轻声说道:“我相信。”
乔婉娩顿了顿,又转回头来,看着桃夭。
桃夭神色凄惶,脸色惨白,虚弱的缩着身子,但她认真的看着乔婉娩,说我相信。
乔婉娩捂着嘴又哭了出来。
她害了雪仙姬,现在又把桃夭害成这样,相夷那么喜欢这个姑娘,他若是知道了,该多心疼这个姑娘啊。
乔婉娩哭了好一会,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没想伤害你们。我是去找了相夷,想用从前的情分求他放过紫衿,紫衿他虽然做了不好的事情,但罪不至死,他断了只手,也算受到了惩罚了。于是相夷给了我门主令,让我去找小李公子。可我去之前,就见到了紫衿,他疯了,我一心想着照顾他,便没去还门主令。紫衿却突然要我去劫持雪仙子,我没有答应,我真的没有答应,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醒来就发现雪仙子就在我们身边,紫衿说他骂了我,所以我就去劫持了雪仙子,他说我,就是没被骂过,所以他一直不停的说我。”
“后来我经常有这样的情况,什么都不记得,什么记忆都没有,就做了我不想做的事情,最后一次,雪仙子受了重伤,是我做的。”乔婉娩怔愣着看着自己的双手。
随即,她眼神木讷的看向桃夭,继续说道:“从那以后,我一直都有记忆,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眼睁睁看着我伤害你,我不想的,为什么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为什么?”
乔婉娩说着说着,更加绝望的哭了起来,她呢喃着:“难道真像紫衿说的那样,这就是我心里想做,却不敢做,于是找的借口吗?难道我真的是个坏人,我真的是个嫉妒、扭曲、恶毒的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