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合摆摆手,示意林源不用在意,而后将身上铠甲一一卸下,即便只是仿品,也能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中体会到他倾注的感情。
铠甲之下,落合大汗淋漓,挺拔的身躯依旧,笑容也如从前般慈祥和蔼,只是更添几分洒脱。
展厅入口处,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目暮、佐藤、白鸟和高木四大天王悉数到场,小五郎三人早就七嘴八舌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所有人都沉默着,就连自觉丢脸的真中都努力地屏气凝神,生怕引来周围人鄙夷的目光。
所有人都默契地配合,算是跟这一对看上去很和谐的“祖孙”二人最后一点时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这漫天红霞越美,越扼腕于其走向冥冥薄暮的结局……”
落合抬头,朝着夕阳的方向,只可惜视线所到并无红霞似火,只有漆黑的地狱蕴成的薄暮冥冥。
“我没有您这么有素养。”
林源挠挠头,觉得自己有些丢人,但还是紧接着道:
“不过这座美术馆还没到西沉的时候……”
说着,他将手中的寿司刀猛地掷出,在一片惊异的目光中,精准的穿插进地狱之间的灯具开关,刀身更是没入半尺有余。
“这一点,我敢向您保证。”
不顾身后有些骚动的人群,林源心悦诚服地躬身,向这个真正将自己当作后辈的老人。
老人摇头失笑,将自己的馆长证件塞进他的脖颈,只留下一个笔直的背影。
……
落合被一个警察带走,那警察林源认识,是在警视厅里看他如看肥羊的穷凶极恶之一。
他好像是被剪刀石头布选出来的倒霉蛋,走的时候那叫一个不情愿,看向林源的眼神甚至可以说是深情。
“你好~”
林源耍着刀花,冲破警察热情的包围,在所有人炙热的眼神里,他悠悠坐到正趴在地上无聊数瓷砖的真中身边。
值得一提的是,可能柯学的规则作祟,真中并没有怎么处理的巨大伤口居然好了个七七八八,面色也是肉眼可见的红润,仿佛刚才在展厅里天女散花、嗷嗷吐血的人不是他一样。
“你,你好……”
真中干笑着回过头,颤颤巍巍道。
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真中心里却是恐惧多过感激。
没办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林源和落合关系匪浅,那么面对害落合蹲监狱的自己,很难想象他会干出什么事来。
尤其是那把寿司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它能和半人高的重剑打的难舍难分?
再加上刚才甩刀开灯的那一手,还有这群臭警察眼馋的样子……
真中发誓,他刚才看到一个留着短发的女警竟然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入职申请表!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
林源面色不变,轻轻扶住手中的尖刀,将它放到真中裸露的后背上慢慢划动。
刀尖在肌肤上轻盈起舞,抖若筛糠的真中像是最优雅的配乐,起伏的身躯像是最有经验的伴舞,将刀尖高高抛起,又轻轻接住,像是在演绎一曲高雅的白天鹅。
真中被冷汗席卷全身。
他不这么想,他只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
求助的眼神环视四周,却发现刚才还团团围着的警察们此时早已退到八百里开外,一个个抽烟打屁、谈笑自若,眼神四处乱瞟,就是没有往这儿瞧的。
好不容易跟那个头上长角的女孩对视上,可还没等她说话,就被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颓废男不知拖到哪个角落去了。
很明显,他已经被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抛弃了。
……
“我刚才救了您,没问题吧?”
“是,是……”
“您答应了人家要把美术馆开下去,结果言而无信,没毛病吧?”
“呃,是……”
“我的客人都因为您进去了,害我平白少了一个客户,您这是恩将仇报,不冤枉吧?”
“不,这不怪……”
“嗯?!”
真中猛地感觉在自己背上乱爬的蚂蚁变重了几分,从难耐的瘙痒,直接变成了轻微的刺痛,吓得他连忙改口:
“对,对,就是我!”
“果然是当老板的,就是明事理。您瞧,您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答应我件事,很合理吧?”
“当,当然……”
“美术馆就别关了,您也不差这点钱,再说,钱哪有您这贵人的命重要,您说对吧?”
“呃,能不能……别!是,当然是!”
“那就好。”
林源笑着,将浑身瘫软的真中扶起,仔细拍打掉他身上的灰尘,随后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庆幸吧,如果是我拿那把剑,您连成为达摩克里斯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