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是释义和策论,因为与科举相关,可听她这么一说,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
换言之,对于贺芳亭本人,他实在不必如此戒备。
他该戒备的,是藏在暗处的那些人。
李荣贵和几个心腹,都觉得他们要么死了,要么不再忠诚,然而看不见他们的人或尸首,他不能安心。
皇帝心里各种念头浮动,面上却不显,像个关爱晚辈的长辈一样,温声叮嘱道,“顺安,在舅舅面前,你可以鄙薄方山长等人。但到了外面,万万不能如此。你是郡主,要宽容!”
贺芳亭受教,垂眸道,“是,我听舅舅的!”
暗想真正好笑,天下第一心胸狭窄、阴险毒辣之人,倒有脸劝别人宽容。
又道,“舅舅,求您下诏书,让我休夫!”
她和江止修的婚事,也算是赐婚,想要休夫,得皇帝同意。
皇帝:“......怎又说起此事?况且世上何来休夫之说?有也是和离。”
贺芳亭执拗地道,“不,我不要和离,就要休夫!”
皇帝语重心长地道,“一男一女能配成夫妻,都是几世修来的缘份。哪能说散就散?莫要任性!”
贺芳亭:“是那薄情郎先抛舍了我!”
皇帝劝道,“何来抛舍?江侍郎前番想兼祧,是为了长兄香火。如今兼祧不成,只是纳了个妾,无足轻重。谢氏若是无礼,你身为主母,想怎么治就怎么治!犯不着因此生了江侍郎的气。”
贺芳亭眼泪汪汪,哽咽道,“他对我已无情意,我不想再当江家妇!只愿清净一人,了此残生!”
皇帝叹道,“你为江家付出多少,若是和离,岂非便宜了他们?”
贺芳亭狠狠道,“便宜不了,吃了我的,我让他们吐出来,用了我的,我让他们还回来!”
皇帝:“......他们若是不还呢?”
贺芳亭:“不是还有舅舅您么?派出禁军,钢刀架在脖颈上,我看谁敢不还!”
皇帝:“......顺安啊,禁军可不能干这种事儿。”
他的禁军,又不是贺芳亭养的狗,让咬谁就咬谁。
贺芳亭一抹眼泪,道,“那就暂且不管钱财,往后再索取,您先让我休了他!”
皇帝:“钱财可以不管,儿女呢?”
贺芳亭掩面而泣,“两个孽障心里没有我这个母亲,不要了!我不要了!”
虽是作戏,也是真的伤心。
皇帝劝慰道,“莫说胡话,儿女不是物件,怎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并不想让贺芳亭和离,担心生出变数。
何况,江止修这个外甥女婿,他还是很满意的,有些才干,又不算太聪明,且家世寒微,能被他掌控。
眼下江家又有谢氏,正可宠妾灭妻,逼一逼贺芳亭。
哪能让她脱离此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