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朱重八也不知为什么,总之是挣扎着,将头抬起来了一点,让自己看得到站在中间的郭天叙。
只见郭天叙已经脱去了上衣,白净的后背上,露出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那道伤口上,密密匝匝的缝满了,四周围还渗着血,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郭天叙露着后背,给众人展示了一圈,又走到每个人面前,都让他们凑近了看了看自己背后缝针的痕迹。
这一圈走完,他已疼得满头冷汗,脸色煞白了。
跟在他身后的毛贵急忙搬了把椅子来,让他坐下说。
郭天叙怕椅背碰着伤口,便不坐,而是跨了上去,趴在椅背上,笑道:“我为什么专门跑过来一趟呢?就是怕你们不相信这法子有用,抗拒治疗。那是不行的,我可不乐意看着你们死,说白了,大家的伤都是小伤,皮外伤嘛!也没个肠穿肚烂的,好好消毒,注意营养,很快就会好了。
“你们看,我的伤口,也缝了针,这法子和你们一会儿要用的一样,我再说一遍哈,疼是疼得紧,但我想着多半是有用的,就便没有用么,我也是这么治,你们也是这么治,咱们大家也算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了,好不好?
“我们呢,一起做这么一次小白鼠,哦对了,你们怕不明白小白鼠是什么意思,总之就是我带头,咱们拿自己做实验,若这实验成功了,以后受这种皮外伤而死的人,就会少多了!”
这......
听了郭天叙这话,病房里的人一时间都不做声。
做实验什么的,他们听不懂,但总是大概明白了郭天叙的意思:
这针缝了,可能会好,也可能会死,具体怎么着,郭公子也是拿不准的,若是自己几个真被这么治好了,他才有把握说这法子有用。
毕竟此前谁也没见过这等要把活人缝起来的手艺,莫说没见过了,便是听也没听说过。他们所知道的郎中手段,无非是丸散膏丹、针扎火灼之类,须知这年头,中毉连推拿之类的手艺都还没发展出来呢,更何况以他们之前的经济条件,也没一个敢请中毉看病的。
本来就没什么家底儿,哪经得住这些人讹诈?
郭天叙见没人答话,便主动问道:“这活儿得一个一个人的治,没法给你们一起缝,谁先来,没人说话我可点名了!”
他问了三遍,仍是没人说话,正待直接指名让朱重八去,却听到了一个虚弱的声音。
“公子,我先来。”
“好!有志气!重八,我就等着你说这话呢!”郭天叙一看,说话的正是朱重八,这一下喜出望外。
要不说人家能成大事儿呢,单这胆子,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郭天叙本待跟他解释两句缝针这种手术的危险以及注意事项,刚说到有可能感染、有可能出血之类的,却见朱重八虚弱的摇了摇头,道:“公子,大不了就是个死我这命,反正也已蒙你救了两次了,我这条命,早就是你的啦!公子你既然说,这法子若成了,能救许多旁人,我便试试,日后若是我那几个朋友也遭了难,还盼公子也救他们一救。”
他这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加上自己身体虚弱,说来好似交代遗言,把个一门心思想看他惨叫嚎哭做笑话的郭天叙,也给感动了一下。
郭天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道:“你放心,你死不了,死不了的!我还指望着你带我打天下呢!”
他这话声音很低,连朱重八自己也没听得太清楚,反问了一句:“什么?”
郭天叙平复了一下心情,咧嘴笑道:“少扯淡,人家都说了,贱名儿长寿,你是个长命百岁的!提前想想,你康复以后,想要什么奖励,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的!我一个唾沫一个钉,绝不会盼着你死了,昧你的奖赏!”
朱重八闻言,咧嘴一笑,道:“公子是神仙转世,你说我能活,那自然是能活的,至于赏——”朱重八摇了摇头,他实在不觉得自己这次立了什么功劳,为了自己,公子险些把自己都陷了进去,这明明是自己闯了祸,哪敢居功呢?
但听到郭天叙的话,他脑子里还是有那么个想法,突然出现,并且抑制不住的说了起来:“公子,我这一辈子,没个正经名字,若我真没死,这也算重活一次吧?能不能劳烦你,给我起个名儿?”
“起名?”郭天叙一怔,你这名字,不是早就起好了吗?他用力点了点头,“有,有!你这名字是定好了的,你听着,就叫朱元璋。”
“元璋?怎样两个字?怎么写的?”
“等你好点了,我就教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