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澜山脉,扶摇酒河。
扶摇酒河自大闯山巅奔涌而下,宛若天际流云泻入山间,贯穿山脊如一缕绵延万里的银带,将桑澜山脉中所有的溪流河川尽数纳入怀中。
扶摇酒酿清透如晶,倒映天光,潋滟之中带着温润的酒香,细闻便能令人微醺沉醉,醇美酒酿蜿蜒其中,粼粼酒波在阳光下泛起醉人的光晕,宛如天地间最纯净的琼浆。
五年间,洛鹿茸所酿之酒溢满若耶小溪,顺流而下汇入了白滩河中,陆霄云修建桑澜大阵时,干脆把整个桑澜山脉的溪流河川尽皆合并成同一水系,汇聚成一条垂挂在崇山峻岭间的银练,取名“扶摇”。
她时而急湍,似银龙腾跃山峦;时而婉转,似长纱轻拂翠谷。所经之处,苍松翠柏倒映其间,云烟雾霭与河流相交辉映,仿佛山水共酿的诗篇;河声低吟,似是山间的乐曲,醉了青峰,也醉了往来之人。
扶摇酒河澄澈宁静,一位面目清净、眉宇晰澈的古茶色脏辫的青年正躺卧河中,正是洛青稞。
在他小腹上蹲着一个脸庞圆润的四岁小儿,脸颊间带着红晕,双眼囧囧有神,不时从河中捧起一湾酒酿喂到洛青稞口中。
“参念,现在什么时辰了?”洛青稞闭眼饮酒问道。
小儿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位,微笑着答他:
“快到酉时啦,稞弟!”
洛青稞一时有些恍惚,睁开双眼后被阳光眯了眼,在这小儿宽厚的脸庞上尽是洛山参的影子,他便是洛山参的遗腹子洛参念。
自幼听得家里人都稞弟稞弟的叫,他便也跟着喊,洛青稞倒是从不在乎,反而每次听到都很是亲切。
从河中侧过身子,把脸浸到甘甜的河酿中冲洗一番,抱着洛参念两步跃到岸上,牵起他的小手道:
“该回家了,宾客们都快到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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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闯山山腰,洛家府邸。
桑澜大阵修建之时,陆霄云曾建议洛花雕将家中宅院全搬到山下平原去,更为安妥一些,但洛花雕始终不舍得搬,说是这院里还能听到大哥和母亲的声音。
洛山参殒命后不久,母亲柔氏再难从悲伤中走出,不久后便即跟着驾鹤西去了,洛花雕一下成了家中最长之人,变得更是沉默寡言。
若不是近五年来,洛家结交了桑澜山脉外不少修仙世家,无数关系需要他来盘桓,这五十岁的生辰寿宴他也是不想办的。
此番除桑澜山脉驭下的几个世家外,周围山脉的五大世家和北窗望中的四大宗门均有人前来祝寿。
其中五大世家分别是景诺茶山的徐家,玄罡山脉的雷家,鹤鸣山脉的白家,烟霞山脉的岚家,桑澜山脉洛家则代替谷家成为新晋五大世家之一。
北窗望中的四大宗门则以北鸢门为首,其余三个分别是归墟宗、天衣宗和无根道,相比山中的五大世家来说,它们无疑势力更为庞大,宗内尽数有元婴期老祖坐镇。
五大世家的到来洛花雕并不意外,但四大宗门纷纷遣人前来祝寿实则出乎他意料之外,虽然来人不是宗内核心人物,但也尽皆是年青一代的才俊。
此时在厅堂中与他寒暄的壮年男子,便是北鸢门第五代中颇具威望的内门弟子,井麓杉。
与四大宗门其余三位不同,井麓杉一身筑基八层巅峰修为,却毫无傲慢之态,始终谦恭自牧地与洛花雕攀谈着,引得堂中端坐的归墟宗来使高季频频侧目:
“不知这井麓杉装出那副虚怀若谷的样子给谁看,一个筑基七层的魁首也值得他低三下四的。”
一旁的天衣宗来使李贺低声笑道:
“原以为宗内遣我来这穷山僻壤中不过是玩玩的,没想到四大宗门竟然全派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