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假如自己就这样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死掉了,而自己连一点讯息都没有留下,那岂不是太白痴了。自己虽然并未有半分薄名,可却也是有三分灵气的少年呀,自小就算是个孩子王,可不能像个二货一样死的不声不响,得留下些什么。
无论是神秘力量的存在,还是自己的状况,哪怕没有人相信,自己仍然要将这一切都写下来。事后哪怕巨浪滔天,引起世界上的轩然大波也好,被人们当做一个将死的神经病的幻想也好,乔初都已经决定做些什么了。
因为管理严格,高中并不允许这些寄宿学生使用手机,乔初也并没有偷偷摸摸带一部手机进入学校。所以乔初略一思量之下就决定去教室用自己的笔记本记录一下,或者换句话说,写一封遗书。
踉踉跄跄地从床上爬起来,脑中的声音有些影响到乔初的肢体动作了,他的大脑使用资源似乎被大量占用了,只有不到一半的使用权还在自己这边。
也顾不得洗漱清洁了,乔初穿上拖鞋,连校服外套也没有披上,就拽着自己的狼狈的身躯向教室走去。那里,有他的纸笔,有他的同学,有他最后的一丝光。
时间是早晨七点半,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在教室自习了。
没有人注意到乔初一脚深一脚浅,如同残障儿童般的步伐。他缓缓地挪向了教室,努力地平衡着自己的身体,也不敢轻易地停下来,怕自己再也找不到那种行走的感觉。
乔初脑子里的想法已经极尽简单和直白了,尽力排除那依旧可怕的低语的影响,他现在只有两个想法:
1.尽量使自己的步伐正常一些,免得被同学以为自己需要送去医院,这样一来,手忙脚乱以及各种麻烦的事情之下,自己可能就没有时间去写遗书了。
2.而不够逻辑完整的遗书,和胡言乱语没有区别,所以他必须要尽量完整地将自己身上的事情交代清楚,那么这以后自己就算暴毙了,人间消失了,昏迷不醒了,自己的行为和状态也有一个解释。
终于在没有引起沉迷学习的同学们的注意下,乔初狼狈地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没有注意到林嘉怡那充满担心的眼神,也没有在乎同桌那有些诧异的表情,自顾自地拿起了笔和本子。眼神一下子飘远,乔初定了定心神,努力思考着如何用有逻辑且令人信服的文字去交代自己身上的事情。
教室里很安静,乔初的脑子里却很嘈杂,他自己的声音难以盖过那神秘的低语声了。他右手持笔,左手整个手臂伏在桌上,努力保持自己的脑袋不会撞到桌面上。
歪歪扭扭地写下了一行字:本人乔初,于5月20日夜晚遭遇了神秘事件,受到了不可逆的影响。恐怕...
突然感觉一阵闪烁,有无数画面略过。
眼睛一眨,他看见了惊慌失措地扶着他在大声呼救的林嘉怡,看见了自己身上盖上了白布,旁边是痛哭流涕的父母和亲朋好友。那是对即将发生的事情的预知,如同电影一般的画面。
低语声回荡,思绪被压缩在了这极小的范围内,来来回回都是林嘉怡梨花带雨的面容,面含悲怆的父母,以及那一眼就能认出是葬礼的画面。
泪水奔涌而出,颗粒饱满,比黄豆还大的泪珠坠向纸面,砸出了深深浅浅的印记。乔初终于情绪失控,却哭不出声来。他已经没有了力气,没有了挣扎的力量,他再也写不完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了,再也想不清楚自己想要如何去描述和自己有关的神秘事件了。
制作精良的黑色水笔失去了支撑力量,非常干脆地倒在了桌面上,一如那失去了力量的乔初。他伏在桌上的手并没有能让他扒拉住身体,一个滑动,他瘫倒在了地上。比醉酒之人的姿势还可笑。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
本以为这家伙是太过劳累想要趴在桌上休息的同桌嘴巴都张圆了。他实在不能理解怎么好好地一个大男生就倒在地上了。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他想用双手去捂住自己的嘴,又想要去搀扶起乔初,又想去汇报给老师。
而其他同学有的急忙过来查看情况,有的在了解了一个大概以后就飞奔向办公室去找老师求救。一时间本来安静的教室乱做了一锅粥。
林嘉怡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担心,那家伙确实发生了什么事情,非常严重的事情!
乔初如同一只死狗一般,轻轻地推扶一点作用都没有,他安安静静地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热心的同学试图搀扶,可是一时间竟然扶不起来。
林嘉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太多,用娇嫩的手推开了围堵在乔初旁边的人群,跪坐在乔初旁边,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
轻轻地拍打乔初的脸庞,林嘉怡试图唤醒这个曾经与她嬉戏打闹的帅气男孩。
可是一切都无济于事,她慌乱地尝试了一会儿,不见成效以后终于忍不住大声呼救了起来,一边还在继续尝试着将乔初弄醒。
教室外,有值班的老师慌忙地冲了进来,是个女老师,她看到躺在地上的乔初以后立即下令让两个男同学将他背到医务室。
一群人簇拥着将乔初送往医务室,这时候林嘉怡才回过神来,这一切都像梦一样,突然而离奇,一点不真实。之前看着那么健康的乔初,竟然短短两天时间就垮掉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站起来,似乎还在消化刚刚发生的事情,亦或者在消化自己的情绪。
刚刚乔初在笔记本上写的字被泪水打湿以后晕开了一圈,但仍能从那歪歪扭扭的字迹中看明白他写的东西。林嘉怡扭头看到了乔初的一行遗书,泪水也如同决堤一般倾泻而出。
这家伙从那天开始就一直在硬撑着,他知道自己的状况异常,而自己在那天晚上还去关心过他的情况,还嗔怪他为什么白天对自己爱答不理的!
回忆的画面一下涌现在脑海中,让林嘉怡如遭雷击。她缓缓地扭过身,跟随着人群去医务室,她想再好好看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能早些告诉老师家长,告诉自己。
难以解释的事情成为了信息差,在乔初想法中,他人永远无法理解自己的遭遇,哪怕是亲近之人,也很容易把自己的经历当做一段臆想,当做临近高考时因压力太大而产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