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
李伯端感觉自己好像只睡了一会,但醒来却没有感到困倦,仿佛睡了很长时间似的。
他爬出这个“地下实验室”。
太阳已经爬到了天空的正中。
“真奇怪,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他看了眼太阳,喃喃道,“明明我这几十天每次都是只睡五六个小时就能睡饱的。”
小心翼翼地往下落,靠着不断插入泥土与轻身的法术,他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撞到脑袋。
又在走廊与六个房间里面仔细找了一圈,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他还需要继续赶路。
他忘了吃饭。
三十六分钟后。
“威信米数”告诉他,从昨天早晨出发的地点开始算,到现在,水平距离已经有四万米了,他该转向了。看了眼头顶的太阳,它还在向自己的前方微微倾斜。
转向,向西走。
他以与常人无异的缓慢速度前进。
即使他是最差劲的元婴修士,这速度也已经属于是拉低了元婴期的下限。
人的身体,真的很神奇。
他以前每天稳定的前进五十万米,连续六十天,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只是受了点轻伤,栽了几个跟头,看了几处未曾见过的稀奇玩意,就觉得前方的道路是这般的难走。
他原本打算今天走完一圈的,但现在,看太阳的前进速度,以及自己现在这如同龟爬的速度,他觉得,想要在天黑之前走完一圈已经属于是异想天开了。
现在距离巡视完“领土”还差两圈半。
走着走着,脚上就多了许多泥土和花草被踩出来的碎屑,还有小石子。它们不妨碍前进,但十分烦人。关键是即使穿上鞋,它们还是源源不绝,防不胜防。除非他愿意用法力凝聚一双影响自己本就缓慢的前进速度的鞋子,否则这些烦人的东西是杜绝不了的。而且,法力迟早会有用完的时候,可这些东西的数量却多的吓人。
向西走了三千六百米后,他开始登山。
这座山他在远处目测,大概有五千米左右。
上下山加起来的山路,他走了快要两万米,实际水平距离只走了一万米出头。
光是这座山,就花了他七十二分钟的时间。
山上没东西,除了浪费时间以外它没有给李伯端带来任何收获。
七千二百米后。
又是一座山。
这座山的山峰高耸入云,仿佛直插天际,令人心生敬畏,它应该是除了秘境中心那座高山以外,李伯端见过的最高的山了,即使是珠穆朗玛峰,在高度上也无法跟它相提并论——但除了高度以外,它一无是处——直接越过山顶是不现实且浪费时间的,他打算先爬到山坡处,然后绕开山峰,这样可以省去大量的功夫。
如果不是只有它一座山,它再加上十二座山,只要方向一致,完全可以组成一片山脉。它真的非常大、非常高。
……
山路不好走,不同于平坦的林地:它崎岖不平,它更容易让人滑倒,它狭窄弯急;它不能让行人一步到位,经常走个几十米就需要重新找一条路。
蜿蜒的山路。
他拄着拐杖,用开山斧——法力凝聚的——劈开阻人的荆棘,连通被分开的山路,清除不知名的高大植物,砍伐看不顺眼的拦路的矮树——他现在拄的拐杖就是一棵矮树的主干,那棵树长得倒是不错,不过也正是因为它长得很是不错,长短、粗细刚刚好,让他想起了小时候没有得到的木剑,它就成了拐杖,成了木剑的替代品;——有石头拦路,能绕则绕,实在绕不开,他便只得爬上磐石,然后往往只能看到一条已经被堵死的山路。
他行走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光是从山麓走到山坡的那段路,他就滑倒了十二次,这还是在他知道山路不平整,小心翼翼的,一步一个脚印的情况下。他遇到了好多小泥坑和小水洼,还有小石子,一脚没注意,就忽地打滑了,要不是路面凹凸不平,再加上及时抓住身旁的矮树,他就要连续四次顺着湿滑的地面往下进行漂移了,——如果这里是草原的青草滑梯,他倒是愿意像躺在草地上的马儿一样,享受一下。山路污涂不堪,他虽格外小心,却还是滑倒了四次。他数次迷路,这山上的树木虽不如山下的高大,却长得非常茂密,阳光几乎无法穿透。他用了三十六分钟,才抵达山麓。
他在山麓处,意外发现了一株灵草。这草宛如韭菜,内有嫩茎,开著几朵青花。他稍微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书,便知道这株灵草应该是《山海经》中作为鹊山山系的头一座山的,屹立于西海岸边的招摇山上面盛产的,可以疗饥的祝余草,——就是不知道,它是隔了几百代的,遗留在这里的灵种长出来的后代,还是路边的野草变异返祖的产物。他正好没吃饭,肚子正在咕咕叫,他知道这灵草的效果,一口吞下。“其状如韭而青华。”咽进去的第二瞬间,耳畔忽地响起一道声音:
“这草一股清香,倒也好吃。请问九公……”他没过多久就感觉不到饥饿了。
这座山自然是有山脊的,且在由南向西的前进路线上,就有一排山脊,它高低起伏,无论是绕行还是直接走山脊线都需要浪费不少时间。
山脊不直达山顶。它也没有山谷。
二十四分钟后,他来到了山坡处。
这里的树木更多,其坡度也更大。
他遇到了鞍部,以及老熟人陡崖。
这些障碍在绝大多数的元婴修士看来,只能说是不好走;在那些见多识广,学会了许多野修没有资格接触的不传之秘的,有师承、有家族,有关系可上达天听的筑基期修炼者眼中,就是平地。
用了一个小时。
还没看到山顶。
从平地开始算,水平距离已经有一万米了。
蓦地,天阴了。
周围的温度也变了。
山顶附近的温度太冷了。
山底只能说是不太好走,到了这里则还要加上温度的限制。
温度倒还好,只是其次;真正困扰他的是天气,没了太阳,才真让人摸不着方向,磁场紊乱,想要靠蓝星巨大磁场的投影辨别方向,还不如靠记忆力。
“这里是有局部小磁场吗?”
他自言自语。
这座山底下不知道含有多少磁性矿物。
他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
“看样子,只能等太阳出来再爬了。”
他知道:这种情况,自己越是努力,就越容易白费功夫。南辕北辙的故事是两个世界都有的。
“没事,就当是休息一下。”他不喜欢做事半途而废。
他安慰自己。
等了一小时。
他自言自语:“再等等,实在不行只能爬了。”
又是一小时。
休息得人都快要发霉了。
“靠!不管了,大不了就是浪费点体力与法力,先上去看看!”无事可做是他极讨厌的状态。
先给脚洗一洗,刚才等待的时候又把脚弄脏了。
接着用刚刚休息时恢复的法力凝聚出登山的工具,往自己的身体丢了几个辅助法术;穿上新的鞋子,举起登山的镐子、钩子、钉子,还有极粗长的绳子,用强化过的身体去挑战这座高山。他的速度很快,快要赶得上“昨天”躲避怪树林的那次了。他心想:应该是劳逸结合的好处。真快!这次用的法力可比昨天少得多,难道恐惧的速度是不及愉快的?他现在有点相信前世的一句话“金字塔是由一群自由者建造的”,但他脑海中瞬间就出现了一个反对的声音,它大喊着一些如“九族、性命、所有物”这般奇怪的词汇,就朝着刚刚发出那个声音的新生“婴儿”冲了过来。
他专心爬山,没有理会杂念的争吵和战争。
看到积雪了。
已经没路了。
只剩下陡崖。
“咚”的一声,握紧镐柄,镐头砸进岩壁。
一点一点往上。钩子、钉子与绳子早吃了,他发现:把它们编织出来完全是在浪费法力。
又是一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