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宸道:“可以。我回头就让马三兄弟把人给带过来。”
李容宗长长舒口气道:“我李氏一门的名声,就此毁了。”
刘宸笑道:“原来李知府也这么在意家族脸面?我真想问你一句,你上有尊堂,下有儿女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他们考虑?”
听到这里,李容宗用复杂的眼神望着刘宸。
好似在说,你这个当贼的,好像还很体谅我?
我用你来关心我的身后事?
“尊堂都已不在,只有一子,早年已丧,这几年还要过继个孩子到我家门中来,却是一直未成。孑然一身,一时糊涂便想留了这条命,以图后计。”李容宗也交底了。
刘宸道:“看你年岁,也没那么大,何不续一门亲事,再生几个?”
“哪有那么容易?”李容宗道,“这几年,此等事,也就不去想了。我说阁下,你眼下是不准备带兵往江南去,是一心要打江夏了是吗?”
“对。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攻下对岸的武昌县,围城打援,再将陆完和彭泽的兵马给击退,如此才方便我拿湖广省治,之后再顺江而下,拿下江西两岸的重镇,后图南京……”刘宸也不介意,直接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李容宗道:“听我一句劝,应天府你是打不下来的。但你要真有那本事,朝廷会自乱。”
刘宸笑道:“您有何高见,不妨请讲,我们可就此探讨一下。”
李容宗冷声道:“因为湖广和江南两处产粮重地都在你手,漕粮若是运送不上,大明边军便会自乱,朝廷必定会倾尽全力来打江南,到时……就算你有邪术,你也没有足够的兵马和粮草,朝野上下除了我这种贪生怕死的,你是无人可用的。”
“呵呵。”
刘宸不由开怀一笑道,“李知府,不要总把我当贼看,其实我也算半个读书人,我既想招揽你,也想招揽他人,只要我有足够大的地盘,有足够多的城池,有百姓需要治理,总会有人出面为我所谋。明太祖再尊贵,也不过只是个叫花子出身罢了!”
李容宗差点就想说,你大胆,敢恶意中伤我大明太祖皇帝。
但再一想,眼前这个人也的确有此资格这么说。
人家本来就是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在造反,且其为人,跟明太祖何其类似?真要是事成了,人家就是新朝的太祖皇帝,或许自己还是开国功臣呢。
……
……
李容宗吃饱喝足,被安排住到知府衙门后院里。
就在他面对眼前一个不大的厢房,还在琢磨自己当政的时候这屋子是干嘛使的时候,一个人被推搡着押进来。
“府尊……”来人正是陈留。
李容宗把人拉进来,顺手将门带上,叹道:“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陈留道:“到底是怎生回事?明明被押送回城,突然他们就把我押这里来?背后可是有何缘故?”
“少废话,先铺床。这几天,你也住在此处。”李容宗道。
“啊?”
陈留彻底蒙了。
“唉!”
李容宗坐在床沿上,这才无奈将自己先前遭遇,原原本本跟自己的军师幕僚说了。
最后总结道:“我也不知那贼首刘七是作何盘算,大概是攻下黄州,自觉无所不能,竟想收揽我这朝廷命官,在我看来荒唐可笑。”
陈留多少有些无语。
他道:“府尊……”
“别叫府尊,以后称呼我李老爷,直呼其名也可。”李容宗道,“就算我自知名节不保,但在我还睁着眼的时候,就想留点面子,不想让人知道我寄居贼的屋檐下。”
陈留点头道:“李老爷,若贼寇……外面的义军,真将江夏打下来,您不会真的投效吧?”
李容宗气恼道:“我这是虚以委蛇,你还当真了?”
“是吗?”
陈留一脸疑惑。
别的他不知道,自从城破之后,二人经过这几天的朝夕相处,陈留是深刻感受到李容宗是何等徒有虚名。
他此时也意识到,既然李容宗选择了跟贼寇首领对赌,那要是输了,李容宗是真的能给贼寇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