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隆说完,却突然眼冒精光道,“不过这群中原响马可真是不简单,难怪能纵横数年,令朝廷数十万官军都疲于奔命,能让太夫人都对他们心悦诚服,看来我得亲自去跟他们会会。”
家仆道:“老爷,不可啊,贼营实在危险,要是交赎金的话,让小人替您去不就行了?何劳您亲临?”
田德隆道:“那再怎么说也是我娘,娘有召唤,当儿子的岂能不从?且我也要亲眼瞧瞧,这些贼寇到底有何本事。这不比我们在江西暗中资助的那群贼寇强吗?”
“您还真是……啧啧……”
家仆除了咋舌,也没别的话可说。
田德隆问道:“让你去找马车,找船,找得如何了?”
“不太好找啊。”家仆道,“现在沿江都封锁了,城门也戒严,每天只早晚各开半个时辰,且严查进城人等。”
“严查进城的,不严查出城的就行。先出城过江到汉阳,那边巡抚衙门的势力没那么大,再从汉阳伺机而动。”田德隆道。
家仆道:“那咱为何不回府呢?家里什么都有,用咱自家的船不好吗?”
田德隆骂道:“你懂个球?老子是花了重金贿赂巡抚衙门的人,才从里面出来,就这样,还被巡抚衙门强缴了六千两银子和一千石军粮,若回府,肯定落官府手里,他们还不把我剥皮拆骨?”
“可那是咱的家啊。”家仆显得很不情愿。
田德隆道:“此心安处是吾乡,这鬼武昌城,我一天都不想呆,先把老娘接了,回江西再说。你给我去问问陆家的船坊,跟他们讨几条小船,运货的就行,我藏在货船上,能到汉阳,我把湖广官茶生意分他三成!”
……
……
京城。
内阁值房。
到下午,首辅李东阳才拖着沉重的病躯前来,刚进门,就被次辅杨廷和拦住去路。
“李老,您看看。”
杨廷和将战报递给李东阳。
一份从黄州府直接传达到京的战报,在两天两夜之后,传到了两千里外的京师。
李东阳咳嗽两声,随即拿过来查看,随后微微皱眉道:“先前湖广不是奏报,说是地方上已无大患?怎还失了一座府城?”
杨廷和道:“地方所奏,刘六刘七的贼军,在刘六被杀后,一直盘踞在黄州地界伺机寻仇,却不知为何,黄州城竟出现城墙塌陷及护城河水倒灌进城的情况,以至于被贼寇寻到机会,以此蹿进黄州。”
“黄州知府是谁?”李东阳问道。
“是李容宗,弘治三年进士。”杨廷和道。
李东阳皱眉道:“应宁的门人?”
应宁是吏部尚书杨一清的表字。
“是。”杨廷和点头道,“据说此人气节还算高洁,却是在城破之后,不见他的奏请,也未有他殉国的消息。接下来几日,应该会有更多的战报传来。”
李东阳吸口气,微微颔首道:“可有人把战报传到宫里?”
杨廷和道:“天子不居皇宫。”
“对,是在豹房。”李东阳道,“马上找人去告知陛下,说是军情万分紧急,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在奉天殿召集大朝,商议此事。”
“陛下会采纳?”
杨廷和有些担忧。
朱厚照看似英明,但问题是太贪玩,一个月上朝不过一两次,有时经月不见人影,偶尔开个朝议也都是匆匆结束。
朝中事务,看似是把持在文臣手里,但皇帝身边的近佞插手朝事已司空见惯,偏偏吏部尚书杨一清等人对此又非常纵容,甚至说杨一清和后来的王琼,都跟皇帝私交甚笃,论私而不论公。
但杨廷和却主张君臣之间要保持距离……这也是后来嘉靖时期二杨之间水火难容的缘由。
李东阳一边咳嗽,一边叹息摇头道:“本以为,盗乱平息,我就能安心离朝,过几天清静日子。谁知现在……唉!陛下也的确是该收心养性,否则……咳咳,大明的乱局仍要持续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