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相处下来,刘宸早就知道,齐十一妹脾气火爆,只有在兄长齐彦名和他这个大当家面前,齐十一妹才会稍微拿出一点女子的婉约,但那也只是一种假象。
这假小子毕竟是上过战场砍过人的,性格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十一妹,你干嘛呢?”刘宸走过去问道。
齐十一妹见到刘宸来,一副气鼓鼓的模样道:“那死老太婆不识相,我真想一刀把她给砍了。”
“谁?”
刘宸不由皱眉。
虽然队伍经过长途奔袭,大部分都只剩下作战有生力量,但军中多少还是有一些女眷的,就好像齐十一妹这样的。
但他想不到,军中有谁,能把齐十一妹气成这副德性。
杀父杀兄之仇,似乎也不过如此。
齐十一妹道:“就是被劫回来的田家老太婆,当家的您是不知道,她这两天都不吃喝,怎么说都没用。见人就说她儿子有多孝顺,还说她生了个什么好女儿。都被咱绑了,还这么傲气,给脸她不要脸!”
刘宸道:“被劫到现在都没吃喝?”
这事,在刘宸看来有些不对劲,一个人不吃饭还行,不喝水的话,四五天基本上就已经是一具尸体。
这老太太身子骨是这么能抗吗?
“开始两天还吃,这两天不吃了。”齐十一妹道。
“呵呵。”刘宸笑道,“那倒稀奇,初陷贼营,别人都担惊受怕,她的胃口倒挺好,反倒是进贼营几天后,琢磨了一下不对味,决定以绝食来抗议?”
齐十一妹气得挑起眉毛,颇有女将风范,道:“她抗议个甚?她不想走,我都想拿刀赶她走。当家的您猜她说什么?她说在等她儿子来赎她,还说她儿子孝顺……不过后面就在骂儿子没良心,都这么多天还没亲自来!”
听到这里,刘宸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老太太脾气不太好。
能在陷入到“贼军”为人质的情况下,还这么有傲骨,非要等她儿子来赎,还觉得她儿子亲自来敌营交赎金是很给她长脸的事情……
天底下还有这么当母亲的,真是活久见。
……
……
随后刘在齐十一妹的引路下,刘宸往扣押田家女眷的帐篷前走过去。
还没等靠近,就见到一个老妇人,嘴唇皴裂,面色煞白,正坐在营地外面的马车车厢前,双手兜在身前,好似邻家不讲理的老太太,正在跟身边人怄气。
此时的马匹已被牵到别的地方,马车车厢里尚且装载这群田家女眷的家当,并无人动。
“祖母,您就吃一口吧,饭是热的。”一个语声娇气但满脸黑灰遮掩容貌的年轻女子,正在劝说老妇人吃饭。
老妇人道:“我不吃!回头见了你爹,就跟他说,他娘是被他气死的!这不肖子!亏我以前还在人前夸赞他!既没本事为我田家传续香火,现在连他娘都不顾了!”
女子道:“爹不是被官府扣押了吗?爹若得脱自由,一定会来的。”
“我是没本事,就给田家生了一个儿子,但我可是生了好女儿,吾女乃是前湖广藩台夫人,如今我女婿在南京为部堂官,谁敢扣我儿子?”
藩台,也就是布政使,分左右,在明朝乃一方行政最高长官。
毕竟明朝巡抚不常设,在衙司设置上也并不直接统率地方布政使司。
就好像如今湖广巡抚李士实,也就是后来宁王造反的“丞相”,眼下也只是提督湖广军务,并不负责湖广地方政务。
这也让刘宸知晓,为何田家在湖广做生意,而不是在祖籍江西,全因为田家现在家主,是前湖广布政使的小舅子。
老妇人说着,斜眼瞅了旁边劝说的孙女一眼,这才抬起头,看着对面过来的刘宸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