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湫!”
夜深人静,敞开的大门前,赵二狗蹲在门口打着瞌睡,一阵寒风拂面让他打了个寒颤,惊醒了过来。
在看清眼前的身影后,原本还有些迷糊的双眼,瞬间瞪的宛若铜铃。
月光下,一个浑身湿漉漉,蓬头垢面,肩上缠着水草,一股子腥味,仿佛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溺死鬼。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面前。
“额滴娘啊!有鬼啊!”
赵二狗双腿打着摆子,惊恐的看着眼前之人。
“二狗,是我。”
杨昱的声音有些沙哑,但作为一个村里长大的,赵二狗还是听出来了。
“二哥?冤有头债有主,俺好心帮你给刚过门的媳妇守夜。你变成鬼了,可不能恩将仇报,愣死俺啊!”
在赵二狗眼里,眼前之鬼和他关系不错,心中的胆怯散去了不少。不过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颤抖。
变成鬼了?你才变成鬼了!
杨昱心中无语。
婚房中一袭红裳的倩影,在听到屋外的动静后,立马冲了出来。
在看到杨昱后,没有因为他那可怖的形象流露出胆怯,径直抱了上来。
“昱哥儿,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赵曦月往日柔美的嗓音,因为悲伤有些沙哑,如同黄鹂泣血。
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身影,赵曦月满腔的期许担忧,在这一刻化为滴滴热泪,浸润了杨昱的胸膛。
赵曦月并非灌县,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而是十二年前天地大旱,饿漂万里时,与其母从旁边的县城搬来的。
灌县虽毗邻岷江,但同样受旱情影响,粮价疯涨。
母女二人没有田地,没有居所,更无营生。
身上的盘缠,压根不够过活,她母亲曾一度想要与她一同,卖入王家府邸为奴婢。虽然会失去自由,但好歹能够活命。
不过,其卖身时,碰巧遇到了杨昱的父亲,杨大郎。
一向不近女色的杨大郎,竟破天荒的,将赵曦月这对母女买回了家中。并且好吃好喝的招呼,期间对她母亲秋毫未犯。
年幼便懂事的赵曦月,曾经偷偷问过杨大郎原因。
结果,杨大郎毫不避违的表示,是给自己未来的儿子,找个童养媳。
赵曦月从小便知道,这个世界没有白吃的宴席,自那以后便以妻子的身份要求自己。
就在她好奇,自己未来的夫君会是何等人时。
同样是那年,不过是在大雪满天的永夜季,杨大郎从漫天雪地中,抱回来了一个,比她小了一岁的孩子。
那时的杨昱粉雕玉琢,精致可爱,见到她后便一口一个月儿姐姐,每天都跟在她后面,讨的她满心欢喜。
自那以后,她便已然暗下决心,此生非他不嫁。
往后,两人一块长大,形似姐弟,实为青梅。在两人的父母相继过世后,两人相依为命,早已情浓于水。
哪怕没有越过最后一步,但已经算的上真正的一家人。
这也是她不惜倾家荡产,也要从道院中请来一道,道命婚书的原因。
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气运分给杨昱,这已经是身为螺女,能做的全部了。
至于花钱请人搜山,她问过,但山神暴乱后,至今没人敢深入云桦岭。
敢的人,价钱不是她出的起的。
杨昱轻拍她的背。
“月儿姐,别担心,我已经回来了。”
咕噜噜……
不合时宜的咕噜声,打破了这有些温馨的画面。
“我这就去下面给你吃。”
反应过来的赵曦月微红着脸,接过杨昱手里的兽皮袋,跑向了厨房。
赵二狗见状,未曾打搅,默默退去,准备回家换条裤子。
………
厨房中,红灯掩映,两人秉烛夜谈。
浴桶中,杨昱一边嗦面,一边听着赵曦月诉说这七日的琐事。
山君暴乱,入山者死伤无数,王府老爷,自知难辞其咎,选择发放十两银子,抚恤诸多死者家庭。
为了凑齐置办道婚的钱,在他失踪五天后,赵曦月便按规矩领了一份。
赵阿水在迷魂荡打漁时,不幸遇到妖鱼,死无葬身之地,其妻子余心兰,每日以泪洗面。赵老太再次入山,采药贴补家用。
县尊颁发猎虎令,凡是打杀那独眼山君者,可得黄金百两,授官八品。
王家村的王癞子归来后,成功将山民命格,晋升为九品猎人之命,觉醒了鹰目禀赋。
自己加入王家巡山卫的同时,还与一位秀才之女结婚,一时间风头无两。
赵麻子的孩子因为贪玩,在祖坟上蹦迪,被赵麻子打的皮开肉绽。
隔壁李家村的李二狗,说自己在山中瞧见了金鸡,这几日晚上,总一个人跑到山上。
县城的米价,又涨了几文……
期间,杨昱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直到说到昨日之事时,赵曦月的面色微红,往日做事利落的她,竟破天荒的有些踌躇。
沉默半响后,还是红着耳根,将她自作主张,与他结为道婚的事情,告诉了杨昱。
杨昱笑着道:“我入山遇险,归来时月儿姐竟嫁给我为妻。如此算来,我倒也算因祸得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