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起幼时,他带着封羽琛,一路颠簸从遥远的北梁来到南诏的时候,那时肚子一直唱着空城计,一个孩子,带着另一个幼崽,为了填饱肚子,什么都豁得出去。
他讨过饭,也给人下过跪,甚至动了去偷去抢的念头,可到底害怕被人打死没有去。
饥肠辘辘,食不果腹,还有年岁尚小的封羽琛的哭泣,让他认为这辈子再没有比吃饱饭,睡好觉更重要的事情了。
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却有人信誓旦旦说吃不饱饭也要和自己在一起。
封殇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绵绵,我一无所有。”你瞧得真切些,不要总说出这样的话,叫人心间颤动又心痛,这样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跟着封羽琛才是最好的选择。
孟绵说:“我不怕,我有手,可以挣钱养你的。”
他静静看她,旌旗被风吹得摇晃。
“当真?”
小姑娘点点头,沙哑的嗓音说:“别将我推给别人。”
封殇将她抱进怀里:“饿肚子可不准哭鼻子。”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
南诏皇城里说危机四伏也确实是真的,要说安全也是真的安全,西齐王应该不会想到他居然有胆子还会回到南诏来,若是他尚且在人世,躲在哪里不是躲,没必要非得回到南诏这个地方来。
说起来可笑,封殇倒真是无处可去。
他在南诏的确有很多产业,可都遍布封羽琛的眼线,封羽琛虽性情乖戾,可到底是他封殇一手养大的人,不至于是个废物。
他带着她,从前那些产业自是不能去了。
南诏他还有几处宅子,可包括小院在内,估摸着都有眼线,他都不能去了,他本给孟绵留下许多私产,倘若他真的身死,等再过几年,便会有人讲这些交于她手中,眼下也是拿不到了。
为了不被发现,他本打算随意寻个犄角旮瘩对付一宿,可现在却是不行了。
春日的夜间有丝丝寒意。
怀中的小姑娘强撑起精神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生怕拖累了他。
封殇默了片刻,领着她往束风馆去。
漆黑的夜晚,古朴的巷子,一只通体漆黑的猫跃上屋顶,瞪着黑亮的眼睛看着他们。
孟绵知道这里,从前封殇和封羽琛从皇宫搬离后就来了这里。
当时的他们住在这里确实比皇宫自在多了,可没住多久,封殇走了,封羽琛不久便被北梁帝派人接了回去,如今里头空了,倒是无人居住。
孟绵依稀记得当时给祁云鹤送东西,途经这里,那时的束风馆已经有些老旧了,每逢雨天,路面低洼湿滑。
过去了这么许久,束风馆冷清更甚当年。
封羽琛成了北梁太子,祁云鹤也如愿寻了武侠梦。
旁边屋子里传来男子口出恶言责难妻子的声音,使得这处更是不堪入目。
封殇低头,找来东西将门锁给撬了,接着对孟绵说:“进来。”
里头空气沉闷,蛛网密布。
饶是封殇这么些年什么都经历过,此刻却不敢看孟绵的脸,他如今能给她的,真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