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殇迟疑了片刻,推开了院门。
丑时初,一个小姑娘柔弱无骨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堂内有饭菜的香气。
她听见声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撑起身子,一眼就看到肩头还沾了雪的封殇。
封殇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间,封殇刚借口要说有事耽搁了。
可她眉眼带笑,像绚丽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炸开了,寒夜里被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一寸寸,将他冰封的心给融化。
小姑娘从椅子上起身,取来一条布巾,轻快地来到他身边递给他,她卷翘的睫羽温柔极了:“封殇,怎得这样忙?今日有好好用膳吗?你忘了你有胃疾吗?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别看你现在年轻有力,等老来了就知道后悔了。”
所有要出口的冰冷的话语都哽在喉间。
他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样明丽的色彩他有些承受不住,佯装出来的冷漠和轻视被她轻而易举给击倒,华为根根利剑,寸寸剜剐着他的心脏。
他的表情龟裂。
她怎么能这样?叫人给欺负了不生气不怨恨,还满腔热忱地挂念着自己都毫不在意的胃疾。
更多的是他想发火,孟绵的性子这般软,若日后遇见一个随意欺凌的她的人可如何是好?
孟绵看他只是盯着自己却不说话,也意识到他似有不妥,她抬起头看向他,眼里还有被吵醒的氤氲,她柔声问道:“你今日不开心,我因为我哪里做的不够好吗?”
他酸涩的难受,心脏被攥的紧紧的:“并没有不开心,绵绵无有不好,是我,是我对你还不够好。”
她说:“封殇,没关系的,今年不成,我们还有明年,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个明年。”
喉咙似被塞了棉花,眼眶也酸涩的难受,他可能自己都未察觉他的声音哑成了什么样子:“嗯,很多很多个明年。”
封殇将热着的饭食端上来,简单的两个家常小菜,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一碗下肚,驱散了寒意。
她温声说:“很快就新岁了,庄子上也没什么事儿,要休沐了,我觉着南诏今年的冬日好似没有往年冷了,哦,对了,白日里收到雨姐姐的信件了,她问我今岁去不去成王府守岁,说她会回去。真好,她这一年终于不用守着祁云鹤了,封殇,你说,两个情投意合的人若想长相厮守是不是很不容易啊?”
封殇知道自己彻底栽了,他一直以来担心的都是,若有朝一日自己从孟绵的生命里消失,她要怎么办,会不会遭人欺负了去。
可现实是他更应该担心的是他自己,若有朝一日孟绵从他的身边消失,他又当如何。
看过这世上最绚丽的花,他怕从此花叶凋零,世上再无花可赏。
“是。”很不容易的,绵绵。
雪过天晴,孟绵恍然意识到青莲姑姑不大愿意让自己见她。
她回回去医仙谷探望青莲姑姑,她都躺在床榻上睡着的,她怕惊扰她养病,只得离去。待他一出医仙谷,又托人来告诉她:“公主且安心,青莲在此处样样都好,公主不用日日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