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鸣两口子又哭又求,李秀珍无动于衷。
陈一鸣跪也跪了,巴掌也往自己的脸上扇了,李秀珍只瞪着一双浑浊的眼珠子使劲瞅他,似乎要透过他的皮相看到灵魂里去。
后来周燕的父母也过来求情,李秀珍把他们也斥责了一顿,怪他们只生不教,把周燕都惯坏了。破锅赔烂盖,又找了一个坏心眼的男人,才闹得这么难看。
周父不敢反驳,倒是周母垂头时,眼里露出一丝恨意。
李秀珍把他们都骂了一顿出气,脸色缓和了一些,她叹气说她也不知道李南照的具体位置。
周燕自然不信。
李秀珍眼睛一瞪:“我又没进过城,不知道具体位置不是很正常吗?”
她又捂着胸口说:“你们在这吵吵,闹得我心口痛。先回去,我今晚问问青宝再说。”
周燕还想纠缠,陈一鸣赶紧揪住她。
好不容易盼得老太婆松口,可千万不要在这当儿又激怒她。
周燕的父母也怕把老人气出个好歹,赶紧把周燕拉走。
次日一大早,周燕两口子就赶来李秀珍家,却没遇上人。
周燕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周燕有些心慌,喃喃道:“奶奶不会是跑了吧?”
陈一鸣的心狠狠一跳:“不可能!她一个老太婆能跑到哪里去?”
两人绕着屋里转了一圈,周燕突然惊叫:“鸡窝里的鸡全都不见了!”
她急急跑到厨房打开橱柜,竟然发现装鸡蛋的竹筐也是空的。
周燕知道老太婆特意养了鸡,攒着走地鸡的鸡蛋,等李南照每趟回来就给她拎走。
现在鸡蛋没了,肯定是老太婆连人带蛋跑了。
周燕气急败坏骂道:“这个老不死的真跑了!她跑了!怎么办?一鸣,现在该怎么办?”
可恶!
难道老太婆能背着十几只大母鸡和那么多鸡蛋一起跑???
陈一鸣额角的青筋噗噗乱蹦,眼前一阵阵发黑:“嚎什么?还嫌我不够烦?”
他焦躁得在原地转圈圈,脸色因为恐惧而青中带白,失去了血色。
片刻后,陈一鸣眼里闪过一丝狠意,道:“既然逮不住李南照,那就找其他三个伴娘,我就不信她们都像李南照这样没有弱点。只要她们三个松口,李南照算个屁!”
九月天的清晨已经有了凉意,程中谋开车去上班途中,下意识往李南照家的楼下瞅。
他住在城西,公司在城南,这条路他每天上下班经过很多遍,从未注意过周边任何景物。
自从认识李南照后,他每次经过这栋旧楼时总忍不住看几眼。
这种下意识的动作就像条件反射,快于他的理智做出肢体反应,让他有些恼怒。
他不愿意承认,虽然他跟李南照才见过两次面,但这个女人给他留下极深刻的印象。不管是她毫不犹豫地用酒瓶砸人,还是她憨憨地掏出锦旗,都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这天程中谋刚开到旧楼附近,就眼尖看到李南照站在路边的绿化带,她正伸长手臂拦出租车。
她脸上的神情似乎有些着急,程中谋再次控制不住自己,将车子滑了过去。
李南照看到他露在车窗后的脸时也有些惊讶。
“上车。”
“不了,我打车就好。”
“快点,这儿不让停车。”
李南照犹豫两秒,赶紧拉开车门上车。这个时候是上班早高峰,确实很难拦到出租车,她又心急着去车站接外婆。毕竟老人是第一次来市里,人生地不熟。
程中谋边启动车子边问:“去哪里?”
“流花客运站,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他打了转向灯进入左道,车子慢慢融入主流。
车厢里一时很安静,只听得到车载音响里传来的钢琴曲,是李南照很喜欢的《秋日私语》。
光听曲子不说话,李南照觉得有点尴尬,她无话找话说:“你是不是换了新的车载香水?”
“嗯,檀木香,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又无话了。
过了一会儿,程中谋开口问道:“你去客运站做什么?”
“接我的外婆。”
“她来看你吗?”
“她可能要在这里住一阵子。”
程中谋停顿几秒,又问道:“你老家在哪个县?”
“农山县。”
“那挺巧,我也是农山县的。”
李南照有些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没必要骗你。”
李南照想到什么,又蔫了,道:“其实我的祖籍在外地,但是我从小跟着外婆生活,外婆在哪我就在哪,反正挺复杂的。”
“活得开心最重要,其他都是次要的。”
聊到具体位置,程中谋说他家就在县城,李南照说自己所在的村子就贴在小县城的边上。
程中谋笑道:“县城就巴掌大,这么多年咱俩怎么没见过对方?”
李南照也跟着乐:“大概擦肩而过不相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