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板的脚边,已经躺了十来个烟头。一看到马东梅,吓了一跳,连忙弹了起来,把手里的烟头塞进嘴里,两只手在身上擦了又擦,双手去接她手里的卤面和汽水,接过去后往旁边的花坛上一放,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了一大把皱皱巴巴的零钱出来往她手里塞。
马东梅不要,他坚持要给。无奈地从里面抽了一张五块钱塞进自己的兜里,示意这就够了。看着他在那里狼吞虎咽,一时不忍,就把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林老板,这事儿,应该是真的。不行了你去打听打听?要我说,要是不行,你就早点撤吧,别再做无意义的挣扎了。你跟人耗不起的。”
林老板闷不吭声地埋头大吃,直接把那一份卤面吃了个干干净净,面里的排骨能嚼得动的,也都放在嘴里嚼了咽了下去,骨头渣子吐在了打包卤面的塑料袋子里,又一仰脖,把那一瓶子还在冒着凉气的汽水全倒进了肚子里,喝得太急了,呛得拼命咳嗽了起来。
马东梅也为他着急,正要再劝,林老板突然抬起了头,眼睛亮得跟夜空里的星星一样:
“小老乡,谢谢你。多亏了你了。这下子,我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你放心,不出三天,图纸肯定能下来。”
说完,他把汽水瓶子塞进了马东梅的手里,夹起自己的包,扭头就走。走之前还不忘把自己刚才扔在地上的烟头都捡起来塞进不远处的一个丑得不得了的熊猫样式的垃圾箱里。
马东梅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奇妙。这人到底想到了什么好办法?真的能成?
不过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就算再差,也腰里别着BP机呢,大大小小也是个老板。自己可还什么都没有呢,两个人的存款加起来还不到两千。还是别为古人操心了吧。
没想到没过三天,银博大的图纸就到了制图所里。
林老板第一时间得到了信,春风得意地赶来了。
这回可跟上次完全不同了。他换了一件崭新的白色短袖衬衣,下身一条西裤,衬衣都塞在皮带里,手里提着一大包巧克力和一大袋子好几盒子太妃糖,咯吱窝里还夹着两条中华,一进了制图所的门就挨屋给发糖,那两条烟也直接放进了所长的办公桌上。
所长也畅亮,收了烟,就出来跟各屋的人说,林老板的图纸,今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赶出来。争取让人家明天一早就开工。
大家也都不白说,二话不说,就动了起来。林老板也不走,大家给他忙活,他就一直陪着,又是买饭,又是买汽水,又是买西瓜的。
银博大的图纸可不少,等干完了,已经快九点了。
其他人都走了,只有马冬梅留下来做最后的收尾。林老板也陪着。
聂守一早就给制图所的座机打了好几回电话了。还说要来接她,不放心她一个人走夜路。结果被林老板听到了,从她手里把话筒抢了过去。
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说的,反正没一会儿,聂守一就赶到了,和林老板勾肩搭背的,等马冬梅把东西收拾完,两个男人竟然已经说好了,要一起去外面吃饭。
也没去别的地方,就去健康路夜市。
三个人坐了一辆黄面的,没一会儿就到了。
林老板别看来省城没几天,可是对省城的好吃的,好像比她们两口子熟悉多了。熟门熟路地带着两人在健康路上一个个小摊子上穿梭,最后挑了一个烧烤摊子上坐了下来。还小声跟两人嘀咕:
“别看有这么多烧烤摊子,可是应该就这一家,用的是真羊肉!!我吃了几回了,也没拉肚子!小老乡,妹夫,这回你们可帮了我大忙。没说的,今天想吃什么,我来请客!!尽管点!!”
两人都很少在外面吃饭,烧烤更是吃的少,又都有点不好意思,都推却着不肯点。林老板见状,也不难为他们了,叫来老板,直接要了三十串羊肉串,三十串牛肉串,两个内腰,两个外腰,又要了四个凉菜,花生毛豆,拍黄瓜,凉拌牛肉,凉拌猪耳朵,三大杯新鲜的扎啤,说先喝着,等会儿不够了再加。
马东梅偷偷扫了一眼菜单,不由在心里暗暗咋舌,羊肉串和牛肉串都是一块五一串,内腰外腰都是五块,素凉菜五块,两个肉的一个二十五一个十五,不算酒水,这都花了一百六了。
天爷,这一顿饭要是吃完,是不是要花掉她大半个月的工资?
建筑真的这么挣钱吗?
这个饭,她吃得有点噎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