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寇转头便走。
听到一半便知道这是件麻烦事,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老好人,何苦淌这趟浑水。
“教头!你等等!教头!”关卜竹见封寇快要走出小巷,心头也是着急,现在若是想要保下杏儿,只能指望眼前这位玉面教头的证词。“封教头,倭人小院早就空了,今日早上城门一开,这群倭人便出门朝南边去了,料想是要逃到甬江海口,再乘大船出海。”
封寇猛然停步,关卜竹几乎撞在他身上。
“封教头?”
封寇看着悄然增长一点的进度条,眉头高高挑起,这咋回事?
“关卜竹,是吧...你还真是个福将。”
“封教头这是何意?”
“意思就是,杏儿姑娘这事儿我可以管,你再多与我说一些倭人的事情。”
关卜竹大喜。“教头,咱们边走边说!”
当下关卜竹引路,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封寇时刻注意着进度条的变化,很快发现了规律。
关卜竹说起倭人护卫的时候,进度条死水一般不动;说起“那群倭人”的时候,进度条颤动不停,但并未有其他变化。
只有在说到“少爷那个倭人师傅”的时候,进度条才会前进一二。
“多说说那个倭人师傅,身高相貌如何?刀法如何?怎么和刘公子相识的?”
“那个倭人是之前倭国使臣来朝贡时候随船来的,几次与府上的生意他也跟着,据说他父亲是倭人里边了不起的刀法大家。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老爷便留他在船队里做了个护卫。三少爷从小不爱读书,家中的衣铺生意也懒得打理,只是爱舞刀弄剑,便拜了他做倭刀老师。”关卜竹若有所思。“说起来也怪,这倭人说是护卫,但也不是每次出海都跟着船队一起,有时更是连着三四个月不见踪影,老爷也不管。”
“他刀法如何?可有姓名?”
“我不曾跟着出海,刀法倒是未曾亲眼见过,但是听船上弟兄说,他刀法极为高明。”关卜竹低着头想了一阵,猛然抬头。“对了!昨夜演武场中,少爷曾说他的姓氏,好像叫什么...爱洲?倭人姓氏当真奇怪...”
关卜竹自顾自的走了一段,才发现封寇没有跟上,他猛然回头,见封寇愣在原地,目光中似有金色闪动。
就在刚刚“爱洲”这个姓氏一出,进度条猛然上窜,几乎瞬间便超过了80%!搞得封寇识海中一时金光大作,什么也看不清。
见关卜竹目露探究之色,封寇摇摇头,面不改色的继续前行,但心思百转暗暗思索,甚至连进度条都无暇细看。
无他,“爱洲”这个姓氏,确实值得如此对待。毕竟日本剑术的三大流派之一的阴流,创建者的名字便是“爱洲久忠”,也被称为“爱洲移香斋”。
按时间来算,爱洲久忠已经死了,那来这里的,是其他爱洲家的人,还是...
爱洲小七郎?
识海中金光暴涨,瞬间将进度条推进到将近90%的位置。封寇点点头,看来没错了。虽说不知道这个“小七郎”,究竟是爱洲宗通还是爱洲常通,但自己的任务看来就着落在这人身上。
想想也是,后世学者研究《单刀法选》,基本确认程冲斗记载的倭刀招式,以及刘云峰所学的倭刀刀法,就是阴流剑术。也就是说,作为苗刀刀法根源之一的的倭刀刀法流派,正是阴流。给刘云峰传艺的人,大概率是正统阴流的弟子,甚至就是在历史记载中,与海贸和劫掠关系密切的爱洲常通本人。
自己的任务是为苗刀“正本清源”,具体来说,是在苗刀传承的源头上,将苗刀和倭刀的概念分清,杜绝后世苗刀刀法上被“以倭代华”的情况。
戚继光这一脉的问题,自己靠着传刀已经解决了。
民间传承这一脉,之前自己觉得应该也是自己传刀给刘云峰,然后刘云峰在传给程冲斗,之后载于《单刀法选》上,直到民国时候各家切磋交流,创出现代完整的苗刀体系。
但按照任务进度来看的话,似乎让日后程冲斗直接学戚家军中流出的苗刀刀法,也是一种解法?这么说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一要给苗刀扬名,至少东南这边说起长刀,第一个就要想到“胜过倭刀的苗刀刀法”。
二来嘛...
封寇舔舔嘴唇。
宰了小七郎,断了从他这里流到大明的倭刀传承!
“教头?教头?”
关卜竹的呼唤传入耳中,封寇回神。
“怎么?”
“咱们已经出了城了。”
封寇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城门之外,不远处一家小院里,有个姑娘从门缝中朝门外偷偷张望。关卜竹引着封寇往院中走去。
“那位,便是刘公子的贴身侍女?”
“不错,昨晚我让她去我城外的院中暂避风头,也正因如此,她看到那群倭人门禁一开,便出城门向东去了。江南这边的船家绝不敢载倭人,他们只能徒步过去。院中有马,封教头骑着足可追上。”两人进入院内,果然看到一匹上好马具的白马,封寇也不客气,直接翻身骑了上去。
“你且放心,刘府问起,我自会和他们说这姑娘是被倭人劫持,你先去和刘府通报一声倭寇逃窜的方向。”
最后一个字说完之后,白马已经冲出小院,关卜竹和杏儿还没反应过来本来几乎死局的事情转机如此轻易,互相对视一会儿,心中茫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