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淌在低凹处,已经结成了凝冰子。宁千秋踩在上面,一个不慎摔了一跤,正狼狈不堪试图爬起来。一只手伸了过来。宁千秋抬头,却见眼睛红肿的小郡主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面前。
“嗯嗯”宁千秋故意干咳两声,来掩饰自己的窘态。并没有借助小郡主的手站起来。男女授受不亲,虽然这种礼仪对他不屑一顾。不过,他是真不想再欠小郡主任何人情,哪怕像现在这种举手之劳的人情。
小郡主咬了咬嘴唇,眼睛里盈盈有泪光,极力忍着没有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宁……宁公子,我就那么招你厌吗?”
宁千秋索性坐地上,淡淡道:“郡主,叫草民公子愧不敢当,草民就是山野之人。对了,昨夜你不是说今儿要走吗?恕不远送。”
小郡主再一次忍着自己的脾气,索性不顾地上的积雪,坐在宁千秋的身边。
宁千秋下意识苦笑道:“郡主自重,雪地上凉,当心寒气侵入身体。”
小郡主恍若没有听见,而是泪眼朦胧道:“往年过年的时候,在京都里无忧无虑,多么快乐,想不到来一次边关,倒尝遍了世间沧桑。人还是不长大好,长大一岁就多了一岁的烦恼和忧愁。”
宁千秋愣住。这小郡主年纪不过十五六岁,哪里来的成年人伤春悲秋的感慨,莫非这个世界里的人思想都早熟?
小郡主继续幽幽道:“京都的梅花一定早开了,梅耐苦寒,偏生要跟雪争艳,想来梅树若是女子,定然是一个不甘平凡命运的女子。”
宁千秋故意装着不懂,将身上的熊皮摊开。“郡主,坐这上面吧!要暖和一些。”
小郡主看了一眼宁千秋。“难道你真烦我的唠叨,你可知我心里有多苦。”
宁千秋一声叹息。谁心里不苦。仓爷,杨嫂,下河村的村民。大过年的家园被胡人一把火焚毁。亲人被胡人杀戮,窝在这山崖上忍饥受冻。
“郡主,草民只知民间多疾苦,想不到,郡主养尊处优,也有苦楚。”
小郡主眼里含着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
“出生皇家是幸运还是不幸,如果出生由得着我来选,我宁愿出生在一个平常人家。一家几口人三餐四季,平平淡淡地活着。”
宁千秋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他知道人一旦有强烈的倾诉欲望,最好此时作为听众,比插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