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念道:“土地爷,土地爷,小子唐肃玉求见。”
神职权能逸散开来,浸入土地中。
一缕清风拂来,土地中缓缓飘出烟气,聚成三寸大小的人儿。
唐肃玉还未见过如此矮小的土地,看着不像正职神只,倒更像耗子成精。
土地爷眉眼模糊不清,金身黯淡,声音微弱:“柏树土地见过社神。村中余粮不够,少有祭祀。老儿法力不足显身,还请社神不要怪罪他们。”
村民见此情形,纷纷就要跪下。
香火神只,没有香火就是眼前下场。要是村落最后彻底荒芜,祂也将消散在世间。
生前也是有德之辈,死后护持村民,却落得如此结局,实在让人叹息。
唐肃玉心中不忍,弯下腰来摊开左手掌心:“劳烦土地爷您。”
土地爷挪动到他的掌心中,轻若鸿毛。
右手搓出帝流浆,也不管对神只是否有用,他捏碎后轻轻吹出。
日月精华散开,包裹着土地爷,好似给濒死之人一剂补药,勉强吊命。
根本在于香火,眼下不过是杯水车薪。
唐肃玉指指妇人:“土地爷,您可曾瞧见她用妖法夺取别人家粮食?”
“不曾。”
“村民所见,是何缘故?”
“那日圣僧来村中求佛,遭到村民驱赶离去。她将家中窝头偷偷送给圣僧,换来的福报。”
心下了然,唐肃玉大约猜到是谁的手笔:“尔等也听到土地爷所说。因果善报,并非她能决定。”
村民面色难看,欲言又止,只是手中农具不自觉握紧几分。
暗叹一声,他也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的道理。
不患寡而患不均,若是就此离去,妇人下场不会有任何改变。
谁不想好好活着?
吹出心火,烧断绳索,唐肃玉以炁承托,使得妇人缓缓落下。
“我既为社神,自然不会坐视不管,看着你们受饥挨饿。”
放下土地,他轻笑道:“还请稍等片刻。”
说罢,身形倏然消失,村民们面面相觑。
片刻后,唐肃玉显出身形,又惹来几声惊呼。
他手中多了一小节根块,是从黄精小马身上取下的部分,当然先是许诺诸般条件。
心火缓缓炙烤,灵气、精气逸散开来。
村民吸入后,只觉神清气爽,血肉精气凭空滋生。
脸上多了血色,暗疾病症似乎一扫而空。
唐肃玉望向妇人,问道:“那位给你的是什么法子,可否与我说说?”
妇人伤口已经愈合,她哆嗦着将当时情况说出。
果然是道济和龟谊,唐肃玉有些无语:既然能想到怀璧其罪,难道不知道粮食才是他们最大的璧玉吗?
“我听闻元氏杀官吏豪绅,均田分产财富,你们没有吗?”
妇人恨恨道:“元氏说的好听,实际上捉走村中青壮,留下一片荒地有什么用?”
“耕作翻垄,我们整天不歇息都养活不了自己。”
“原先家中男人耕地,我还能替人浆洗衣物贴补家用。”
“现在能活一天是一天,死了下辈子我不想当人,好苦。”
“好苦啊。”
一时沉默后,村民们纷纷低头抹泪,并无言语。
最大的悲剧,就是眼看悲剧发生却无能为力。
他的神通不足以催生粮食,那时的任性导致现在还不清欠债。
唐肃玉咬咬牙,开口道:“诸位请再等一两日。我,三清观亲传唐肃玉、大魏社神在此立誓,会带来粮种、吃食,相助你们度过此难,天地亲证。”
“土地爷亲证!”
不知是谁带头,哭声响起,此起彼伏:“小民多谢社神!”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